贺郎深情地望着阮香玉,把她的手放在他的脸颊上,紧贴着,又哭又笑,一只手擦着阮香玉脸上的眼泪,

“我看到了你,带着我们的儿子,奔向我,你还唱着我们第一次相遇,你唱的那首曲子。”

“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

贺郎竟也哼出来一句,这好像是《霸王别姬》里的片段。

他俩握紧对方地手,深情地交融彼此目光,即使这两具皮囊都不是对方,他们依然爱的这么热烈,赤诚。

“好了,阮香玉你夙愿已成,该回去了。”

陆游川拂尘一扫,校草便倒地不省人事,而阮香玉还沉浸在短暂的相遇里,哭哭啼啼,不忍放手,而醒来的校草吓的连滚带爬地跑了,边跑边说:

“我可什么都没做啊,是你拉着我手不放的,各位,你们的目光都是雪亮的,路过的大哥大姐,为我做主啊!”

这时我才注意到,身边的那些看客,一个二个,跟个蜡像人一样,眼睛也不眨,奇奇怪怪动作的都有,都保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而刚才还在喊叫的叶启帆也被陆游川用拂尘一扫,定格在张大嘴巴的状态。

此时,林爸爸才不顾阻拦地冲向女儿,给她整理头发上粘的杂草,拍拍她身上的尘土,甚至为女儿清理因为哭泣,卡在喉咙里的粘痰。

“阮香玉,夙愿已了,你该回去了。”

“那我的贺郎呢?我若投胎转世,我们还能相遇吗?”

“你的贺郎就是那位帅气多金的公子哥,叶启帆。”

阮香玉呆坐在地,手部还保持着贺郎紧握她的那个姿势,一点也不敢放松,空洞的眼神毫无生气,仿佛抽离灵魂的行尸走肉。

她摊开手掌,低头轻吻着,双手就摊盖在脸上,似要把他在她身上残留的最后一丝温度和气味吸干抹净。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回过神来,平静地对陆游川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眼前的人是新的人,即使他是他的转世,我也不会爱他,我的贺郎死了。”

“但贺郎永远活在阮香玉的心里。”

“永远。”

林瑞把伞一扔,对天仰笑几声,倒下。

我看到一个轻飘飘身着戏袍的漂亮女子,从林瑞身体上抽离。

“娘!”

树荫下,那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不顾一切地往艳阳下跑,来到阮香玉身边时,他的身体已逐渐消散,阮香玉抱着他,娘俩的形体在太阳的炙烤下,逐渐透明原地蒸发。

只留下,地上躺着的一梳一镜。

“明明可以步入轮回,可他们为什么要魂飞魄散啊,陆游川,你不是菩萨心肠吗,之前收伏瘴妖时,你连全村的魂魄都要庇护,阮香玉也没有杀人放火,你怎么就不救救她呢?”

贺郎、阮香玉的爱情故事,让我对爱有了份新的认知,我此言一出,香樟树上沙沙作响。

第36章

今日起,积阴德,还债!

树上躺着的长身玉立白衣公子哥,也忍不住坐了起来,他光着脚丫,两只脚不安分地搓着,像打秋千一样,晃着腿。

透过斑驳的树影,我还是看清他的脸,高挺的鼻梁,紧致的下颚线,飞入鬓角的剑眉,以及那清澈如水的浅瞳。

李东玄,好啊还真来看戏了……

他嘴角含笑,直直地望着我,摆摆手,示意我专注现在。

“世间万物都有他们的生存法则,接受离开,才是人生最好的修行。”

“你以为众生最好的解脱就是遁入轮回吗?六道中哪一道不受色相之苦,情字难了,也许灰飞烟灭不入轮回,对他们来说,便是最好的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