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沫摇摇头:“没撞到。”
小推车倒在一边,里面的菜滚出来,周千乘让苏沫等着别动,自己过去收拾。苏沫缓了缓,过来帮忙。菜倒是没事,鸡蛋摔碎好几个。
苏沫捡了好的蛋放进袋子里,一抬头,发现周千乘裤子破了。
“你撞到了?”苏沫眉头微微皱着,问周千乘。
“不疼,”周千乘低头看了看裤子,“没感觉。”
两人回到宿舍,苏沫把东西归好类,周千乘在旁边帮忙,等忙完了,周千乘很自觉地说:“我回屋了。”
他操控着轮椅往门口走,走到一半,听见苏沫喊他:“等等。”
他转过身,看到苏沫拿毛巾擦干净手,走过来,在他跟前蹲下,然后说:“裤腿挽起来。”
周千乘是右腿站不起来,这下巧了,撞伤也在右腿上,膝盖连着小腿有一大片红肿,看起来很严重的样子。
苏沫想了想,打开冰箱拿冰块,用毛巾包起来,给周千乘做冷敷。他手上动作不停,话也说得很严肃:“估计这两天就能解除管制,你让人早点来接你,去医院看看吧,别伤到骨头。”
“不是大事,”周千乘满不在乎,“一点感觉没有。”
苏沫心想当然没感觉,你都瘸了。但这话他没法说,想了想又对周千乘这个无所谓的态度有点生气,便说:“爱看不看,别是在这里出了事,赖到别人身上。”
他说话没好气,下手也重了些,等弄好冷敷,一抬头,周千乘一张笑脸就撞进眼里。
竟然还有心情笑。
苏沫像看神经病一样和他对视几秒,移开视线没再搭理他。
因为这次意外,周千乘破天荒被允许留在苏沫房间里一起吃年夜饭。
晚饭挺简单,苏沫按照第四区风俗包了饺子,还在里面放了硬币。周千乘吃到了,悄悄将硬币放在口袋里。
吃完饭,周千乘帮忙收拾碗筷,苏沫便靠在窗口往外看。救助中心距离市区远,除了几声隐约的鞭炮声,再无其他,和平常安静的样子没差别。
相比苏沫的沉静,周千乘看起来倒是很开心,甚至提议去楼下放仙女棒――他晚饭前已经把对联贴到了苏沫门上,对仪式感的要求简洁又隆重。
苏沫并不想放什么仙女棒,那些小孩子玩的东西,他已经不感兴趣。
“完全站不起来吗?”苏沫突然开口问。这是他第一次问这件事,他想听周千乘的回答,不想再从新闻或者别人口里听到。
周千乘显然没想到苏沫会问,他顿了顿,慢慢说:“要看复健情况。”
这个答案很模糊,跟没说一样。其实周千乘不敢说答案,说会好,他怕苏沫不关心不在意,说不会好,又怕苏沫太关心太在意,会愧疚会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那些攻讦你的人呢?”苏沫问。
“没事,大不了这个总长不干了。”周千乘说,“功名利禄是最浮躁的东西,没什么放不下的。”
周千乘说完,哂笑一声:“努力了那么久,再说这个,是不是有点矫情。”
“其实不是的。”他又说,“晚上回到家,四周冷冰冰的,累了想说句话,连个人都没有。躺在床上,早上醒来,另一侧永远是凉的,就会突然觉得原本拼了命要拿到的那些东西没什么值得珍惜的。”
年前他整理房间,在苏沫书房里发现很多未拆的礼物,都是去年过年时他买给苏沫的,那是周千乘长大之后过得最开心的一个年,可快乐很短暂,像烟花转瞬即逝。
然而他是个深处黑夜的人,见过了绚烂烟花,便再也忍受不了寂寂夜空,黑黢黢不见五指,让他时刻沉在恐惧里。
苏沫沉默着没接话。
周千乘的话适可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