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结牢,而是将开口改在前头。
亦珍自己描了脚样子,裁了袜底儿出来,又剪了有脚背脚跟的袜筒,细细密密地缝好,将开口放在前头,系起带子来也方便些。
如今天气日渐冷了,泡好了脚穿上袜子,不教脚底的热气散了,便躺在床上,钻进被筒里。耳听得下去倒水的招娣“嗵嗵嗵”上楼来的脚步声。
待招娣上了楼,关上亦珍闺房的门,在里头闩上门,熄了灯也上了床。
外头天早已经黑了,躺在床上,侧耳倾听,能听见外头的城河缓缓流淌的潺潺水声,不知哪块石头下藏了秋虫,正在不眠不休地鸣叫。
招娣一早便起来忙活了,又亲眼目睹吴老二来铺子里闹事,这两日想是累得狠了,才一沾枕头,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发出时高时低的鼾声。
亦珍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总是一遍又一遍地,不断回放方稚桐英挺的面孔,郑重其事地对她说:我心悦汝,冒昧请求小娘子等在下两年。两年之后,小生必定请官媒上门提亲,求娶小娘子。若蒙不弃,此情不渝。
少女情怀总是诗,有这样一个英俊挺拔的年轻书生,对自己许下誓言,如何能不动心?
亦珍骗不了自己,说自己无动于衷。
可是齐大非偶。
亦珍并没有教这一番深情相许冲昏了头脑。
上门求娶。
为妻还是为妾?
大户人家规矩多,他许她以妻,家里头知道么?
亦珍了无睡意,盯着床顶上的承尘,苦笑。
这样清醒,真正无趣。也不晓得方稚桐看中她哪一点?
又想,等他两年?便是他要遵了那在西林禅寺挂单的游方僧人所云,十八岁前不得婚娶。
只是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谁能说得清这中间会得发生什么变故?
亦珍拿了各种理由说服自己,按下那怦然心动,这才渐渐睡去。
☆、73第七十二章 一桩旧事(1)
时序更迭,眼瞅着进了腊月,到了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候。
松江府上上下下都开始准备过年的事宜,家家户户都在腊月里腌了咸鱼咸肉,风鸡风鹅,吊在檐下阴凉处。亦珍家里也不例外,自是杀鸡宰鹅,里外细细地抹了盐糖花椒等佐料,悬在檐下。
亦珍担心天冷,母亲容易着凉,遂在屋里铺了厚厚的地毡,又按照钟大夫教的,屋里无人的时候,关上门,用小熏炉上头搁了醋水碗,蒸得满屋子醋味儿,再开窗通风。
汤妈妈见了直嘀咕,嫌屋里一股子老陈醋味儿。
曹氏闻言直笑,“倒也不觉着难闻,尚且十分开胃,饭都能多吃一碗。”
亦珍听了哈哈笑。
到了腊八这一日,亦珍早早地便起了床,与招娣、汤妈妈一道,将数日前已准备得了的浸泡有红枣的枣子水,加入粳米、核桃仁、栗子、菱米,又放了招娣自西林禅寺后头老银杏树下拣来的白果,并冰糖等一道熬了一锅又香又糯又甜的腊八粥。
待粥熬得了,亦珍将粥一一盛在白色细瓷碗中,供在母亲住的一侧尽间儿的小佛堂佛龛前头,以及门窗井灶之上。之后请了母亲到楼下正厅里,与母亲曹氏一道喝了碗热腾腾的腊八粥。
汤伯汤妈妈招娣与粗使丫头在铺子后堂里喝过粥,亦珍这才叫汤伯摘了门板,开门营业。
亦珍自去取了两个食盒来,每个食盒底下都是中空的,里头可以放下一个扁扁的炭炉,食盒里头放着盛有腊八粥的带盖陶罐儿。陶罐儿外头又加了个稻草棉絮做的焐扣。这样合上食盒盖子,下头小炭炉热着,交给招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