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大人留意看着,陛下身边空空荡荡,再无旁人。

总是陪伴在陛下左右的燕枝公子,今日竟不在此处。

只瞧了一眼,他便收回目光,与几位同僚一起,俯身行礼:“臣等拜见陛下。”

高台上的萧篡听见动静,睁开眼睛,目光沉沉,看向他们:“平身,赐座。”

“谢陛下。”

“朕”

众臣正要落座,忽然听见陛下开口,赶忙行礼站好,静候陛下旨意。

可帝王只是起了个头,接下来再无他话。

殿中一片死寂。

帝王垂眼,如同沉眠猛虎一般,望着御案玉阶出神。

众臣暗自交换了一个眼神,谁也不敢擅自落座,只得维持着等候旨意的谦卑姿态。

良久良久

萧篡终于开了口,嗓音低哑:“今日选秀,朕已选定皇后人选。召尔等入宫,是想让尔等商议立后事宜,拟写立后诏书,操办立后大典。”

一听这话,几个近臣赶忙下跪行礼:“臣等领命,一定竭尽所能!”

“嗯。”萧篡颔首,“尔等就在此处商议,立后事宜,问朕便好,省得来来回回递奏章批奏章。”

“是。”

有大臣壮着胆子问:“敢问陛下,不知是哪家的儿郎女郎,入了陛下的眼?”

“朕……”萧篡顿了顿,“尚未定下。尔等先议流程。”

方才还说“已经选定”,现在又说“尚未定下”。

陛下分明是自相矛盾。

可几个大臣交换了一个眼神,谁也不敢挑明,只能含糊应了。

卞大人问:“即将入冬,不知陛下是属意年前立后,还是待年后……”

“年前。”萧篡没有犹豫,“越快越好。”

“是。”

外殿里,萧篡与近臣正商议立后一事。

内殿里,燕枝从榻上爬下来,穿好衣裳与鞋袜,走到门后边。

十年来,这是他第一次违抗陛下的命令,对陛下说“不”,还重重地踹中了陛下的胸膛。

回过神来,他怕惹怒陛下,怕惹得陛下更加过分地欺负他。

可是陛下没有。

陛下只是重重地踹了床榻一脚,像是把他那一脚还给他一般,就摔门出去了。

隔着门,燕枝也能听见陛下同近臣说话的声音。

他听见陛下说要立后,听见陛下说越快越好。

这样自然最好。

就像陛下从前说的那样,新人入宫,有了皇后,有了贵妃,陛下就不会总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他就会“失宠”。

只要陛下不再注意他,他就有机会逃出宫去。

燕枝捏着衣角,心里燃烧的小火苗更旺一分。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外面有大臣回禀

“回陛下,依照祖制,宫中凡有大喜,皆会放一批大龄宫人出宫,以彰陛下恩德。”

燕枝眼睛一亮,倏地抬起头。

他快走两步上前,趴在门上,试图听得更清楚些。

“犹记得上回宫人离宫,还是陛下初登基之时。”

“天下已定,四海升平,臣不久前也想上疏,请陛下恩准宫人离宫,只是诸事繁忙,这才搁置一边。”

“如今陛下立后,更是喜上加喜,不如趁此机会,将此事一同操办。”

萧篡不曾细想,只道:“让底下官吏整理宫人名册,凡四十岁以上的宫人,立后大典当日,给他们一封放奴书,再赏银一锭,放他们出宫去。”

“是。”

内殿里,燕枝听着这话,快活得几乎要跳起来!

虽然他还没满四十岁,但是他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