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顿住了,他想到三天前,他收到过一份遗体捐献家属告知书,告知书中,说姜时要捐献遗体。

可他当时怎么说的,他说:“用这种卑劣的手段逼我见你,真的很掉价。”

他忽然想起了这句话,感到整颗心被千刀万剐,痛得喘不过气来。

他拉开沈依然的手就往外走去。

沈依然拦在他面前,泪水晕湿了眼妆:“羡年,你在我妈临死前你答应过她什么,你忘了吗?”

许羡年怔怔地低头看她,仿佛根本不认识她,眼神穿过她落在很远的地方。

他的脸色无比惨白。

“对不起,依然,对不起……”

他推开沈依然,快步走到车内,发动了汽车。

身后传来沈依然的哭声,他却什么也听不见了。

汽车飞驰颠簸的开着,世界混沌而虚幻,许羡年似乎跌入了白茫茫的雾气之中,却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只有轰轰作响的脑中在闪回着过往的一些片段。

机场里,她说:“我……来挪威看雪。”

珠宝店里,她摇摇欲坠,她说:“我可能有些低血糖了。”

医院里,她看着窗外,神色淡淡地说:“跟你分手后我就休学了。”

“许羡年,我不要钱,我想让你帮我画张像。”

其实他没告诉姜时,她的脸色真的很差。

差到连酒店橙红的灯光落在她脸上,都显得苍白。

她的笑也那样苍白,眼中的泪水,却是透明的。

她说:“许羡年,我祝你,新婚快乐。”

“吱”的一声,汽车猛地在医疗机构前刹车。

许羡年强撑着走进机构,周围是一片死寂的惨白,浓重的消毒水萦绕在空气里,带来一阵阵的窒息。

有人看了见他:“你是谁?来干什么的?”

“我来找人的。”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我来找姜时。”

“姜时?姜时已经死了。”

那人说:“你就是她死前交代的,给她立碑的人吧?”

许羡年眼神空洞地看着那人。

“我是她安乐死的负责人,她死前留下了一本日记,既然你和她认识,这本日记你就替她一起带回国吧。”

那人拿出一本日记递给许羡年。

许羡年木然的翻开,只看了一眼,死死压抑的痛楚,就如同决堤般从胸口涌入眼眶。

眼泪一滴滴落在纸页上,模糊了上面的字迹。

第一页。

“2022.8.15,天气,晴。”

“今天是我们分手的第二个月,许羡年,我要死了。”

第9章

2022年7月21日。

上海下了七天的雨,终于在那一天,出了很大的太阳。

姜时亲手给父母下葬,然后,在医院收到了自己的检查报告。

“渐冻症。”医生说,“发现时,已经中期。”

简单来说,就是无药可医。

“治疗,也只能延长寿命。”

窗外的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金灿灿的阳光,一丝一缕地洒在姜时身上,却像冰一样冷。

她看着那份检查,声音有些颤抖。

“最多,还有多久啊。”

医生沉默了片刻,只是说:“尽早接受治疗的话,坚持的时间会更长一些。”

姜时点点头,喉中却哽塞地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她刚刚才在佛前发誓,说一定会好好活下去,没想到这么快就食言了。

接下来的三年里的,她只在医院做了四次治疗。

第一次治疗前,她在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