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耀进,临镜梳妆。
笑语轻轻,神态欣欣。
“长眉入鬓。这样,再这样,可好?”余莺儿执起一根螺子黛,有些生疏为她描眉。
她蹩脚的手艺,颂芝忍了许久,眼见这那抹黛色斜歪出去,她实在看不下去。
“昭嫔娘娘,不如还是让奴婢来吧。”
年世兰皱皱眉,看向镜中自己,掀了眼皮斜上去看余莺儿:“你让我如何出门?”
“别出门。”余莺儿说,“我陪你待在宫里,不是也很好吗。”
懒得理她痴言痴语,横她一眼,年世兰直接从她手里拿走螺子黛,“我怎么会信了你,你丹青画成那样,描眉又能好到哪里去。”
重新对镜,瞧着里头的自己瘦了许多,两腮少肉,年世兰轻啧一声,手执着眉黛摔在妆奁面上,发出一声响,忍不住抱怨:“病歪歪的瞧着都心烦!”
“怎么会。”余莺儿说,“环肥燕瘦,便是不较身姿丰腴或是纤瘦。”
“颂芝,你为娘娘梳妆吧,嫔妃们等会也要来请安了。”
“是。”
年世兰还有些烦躁,她讨厌自己这般模样。余莺儿在旁侧去握她的手,一眼便能看出她的心思,她笑着,不掺半分假话:“庸脂俗粉,不可与世兰同日而语,即便近日憔悴些许,也是增添几分纤弱容色,非她人可以比拟。”
今日是娘娘宣称身子不适后的第一次请安,众嫔妃都在这,她这是不想落入下风,纵使不再对皇帝抱有心思,她的性子,自然不愿差与别人分毫,一向只想做那要耀眼夺目的。
手中温热的感觉传来,年世兰垂眸去看,没有说话,即便她不再那样脆弱痛苦,相交的温度,也能带给她心安,让她平静。
是一种与从前握他的手,不同的感觉。
以前像是得到他的恩赐,垂悯,会自喜,会自得,她像个乞怜者,献出自己的心,总是妄想得到所有偏爱,一点点就能让她着迷。
现在,她觉得是她在恩赐余莺儿,因为余莺儿会用她曾经对他那种姿态来对她,时时念着她,顺着她,想让她开心,不想让她烦心。
这么多日,她才后知后觉,原来真正被偏爱,是这样的。
她从前给了别人,别人不要。
她看着余莺儿。
她更喜欢这种感觉。
第17章 养花(一)
较比景仁宫更富丽华美的正殿,众人几乎都落座轻语,无人敢在翊坤宫里放肆,只有早早来的,没有敢晚上半分的,殿中虚置两位,只等最上方正座,以及左侧第一的两人了。
现下谁不私下里说昭嫔这些日子可受尽刁难了,明明身份不低却偏偏被命令着日日侍疾,还要忙着打理琐事,听说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可见是有人诚心蹉磨了。
这不今日一早,那位明摆着身子好了,昭嫔却还要在翊坤宫里侍奉,真是跋扈!以她那样的脾性,永和宫的不知受了多少气。
添茶置上点心,随着外头渐近的脚步声,终于是来了。
只见为首那人瑰丽华贵,艳若桃李,身形修长,略略瘦削有些病色,只眉目间是从未变过的高高在上。
后者则是全然与之相反,婉兮清扬,淡淡妆成,沉静之态。
这两人只是站在一块,极素极艳,都令人觉不相宜。
“见过华妃娘娘。”
“起来吧。”
等嫔妃皆落座,华妃开始用惯常带了两分高傲的眼神打量一圈,落在柔贵人身上,更凝了两分寒意。
皇后的人。
该死。
余莺儿说得对,欢宜香,分明就是紫禁城这三位一齐的阴谋,哥哥多年征战,浴血沙场,才换得如今边境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