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甫一进殿,便闻到股极重的药味。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胤禛径直坐下,甩了甩手,“什么事,急着叫朕来?”

李静言跪在地上,闻言这才抬起头,含泪的眼直直看着帝王。

胤禛捻着珠串的手一顿,脸上这才有些许正色。

“怎么回事?”

精心梳起的发髻,华贵得体的衣着,那脸却死气沉沉,在满身衣裳首饰的光鲜亮丽中突兀又可怕,仿佛将死。

像是要与自己饯别。

胤禛即刻多了几分耐心和些许怅然,眉眼也稍柔下来,叫她起来坐下,有话好好说。

她却不肯,跪在他脚下,仰头而视,似要陈自己莫大的苦楚和委屈。

意识到她叫自己来,或许另有隐情,胤禛摆了摆手,苏培盛挥退了一干人等。

“臣妾伺候皇上二十载,从青葱到如今,为皇上生儿育女。臣妾无福,病体药石无医,从此不能再侍奉皇上,教养弘时,但请皇上看在臣妾陪皇上多年的份上,能为臣妾做主。”

“父亲早已获罪流放,臣妾一无家世,二无宠爱,年老色衰,即便居于高位,在这宫里也是默默无闻,不值得人费心忌惮。唯一值得一提的便只有生下了三阿哥,可现在,有人连臣妾这唯一的指望和依靠都要生生夺走,她要逼死臣妾啊!”李静言蓄在眼里的泪一起滚落下来,字字泣血,“臣妾遭人算计将死,可臣妾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啊!”

胤禛眼眸一凝,脸色难看,几乎瞬间明白她如此情状。齐贵妃若死,三阿哥无母。这是养在宫里的皇长子,想要夺为己用,稳固地位的,最着急的便只有一人。

“皇上,臣妾是妃妾,本不该犯上,可臣妾这样要死的人,还怕什么呢?”李静言磕头,“若不是臣妾无意发现端倪,只怕到死了也不知道自己死于谁手。”

她指了指案桌,苏培盛忙将上头的东西端了过来。

几块破碎的琉璃,一方剪开的软枕。

“中宫犯了头风病,本是皇后一直以来的老毛病,可这一次却久治不好。若不是如此,皇上怎么会叫钦天监测算天象,可偏偏就是臣妾被说不祥,一朝被禁足。”

“臣妾原本以为只是巧合,可现在来看,分明是她一早就在算计臣妾。”李静言激动地指了指那碎盏,“这尊福禄是禁足时候,皇后命江福海送来的祈福物件,臣妾将其摆在炕桌上,因禁足不得出去,便坐于榻上日日得闻。却不想昨日一时碰碎,那里头的东西暴露出来,臣妾才恍然大悟,自己为何好端端的,会在禁足时一朝病倒!”

“一切像是被算好了,臣妾一病,她转眼就好了!仿佛就是臣妾克了皇后,与天象之说吻合,令人没有任何怀疑。但皇上您难道真的信是臣妾不祥,冲撞了她吗?宫里这样多人,怎么就偏偏是臣妾?”

她翻扯开软枕,将枕芯里头的黑色异物露出,哭得气喘,气得浑身发抖:“这是苏州织造给皇后的贡品,宫里就只有这一样,皇后说这枕芯熏泡过药,有药之幽香,能使人宁心静气,有安神之效,便在臣妾病时赐予了臣妾,臣妾将其日日枕于床榻,里面的毒轻易被药味掩盖,就一点点侵蚀着臣妾,杀人于无形啊!”

“正因为之前天象之说,臣妾不祥的事似乎板上钉钉,是以即便钦天监后来说皇后病愈,天象好转已然平和,可还是无人敢踏足长春宫,连皇上您也忌讳着,没人在意、理会臣妾,臣妾本就这样死得悄无声息,臣妾到底做了什么,要让人这样殚精竭虑杀臣妾。”

“若不是那福禄被无意摔碎,臣妾一时起了疑心,才将皇后所送所有物件一一查看,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差点断送在一直恭敬以待的皇后身上啊。”

“皇上!”李静言绝望哭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