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万一再起了人命,便可顺理成章说是其流寇余孽。

几个准葛尔细作伪饰得很好,搜城也没逮到他们。只是如今形势愈发紧张,他们也不敢再起异动,百姓们听信假话,生怕真有余孽,个个防备心重得很,看见生人都要仔细打量。邻舍四边认识的都互相帮着防那些眼生的,平日不怎么说话的,他们就住在闹市中,再敢动手就是自寻死路。

如此便平静许多。

几日后,臣服大清的几个部族,派使者前来。

正巧蒙古与准葛尔同一日到。

他们被宣召大殿,一前一后。

蒙古使者一说有谣传被有心人传到部落,现已经彻底平息。二说蒙古部落与大清一心,若有异心者想起烽烟,蒙古必将尽力襄大清诛之。

此举是在表忠心, 这番谣言意在动摇民心,一说明此番非蒙古所为,二暗示或许是其他部族所为,三则表明可以助一臂之力。

准葛尔虽然臣服,但近年来不安分也不是一日两日,蒙古心知肚明,大清自然也是。同为草原部落,若是大清有意趁它还未成大势时歼灭,蒙古愿意一助,届时难免损伤,最好便能叫它侵吞一二。

蒙古的态度无疑让胤禛宽慰些许,蒙古使者表完态度后,再恭敬转说王爷对皇上的多番关心之语,胤禛与他聊得相谈甚欢。

中气十足,声音洪亮,响彻大殿,足够有心人听得一清二楚。

一刻后,蒙古使者迈出大殿,候在殿外的准葛尔使者看了他一眼,擦肩而过时,嘴里似乎在说,孬种。

他自然没说出声,惹恼蒙古,只是心下忿恨不已。

他们故意把消息带去蒙古,本以为今日有得皇帝难堪,谁知蒙古兵强马壮却还是甘愿做人附庸,真是丢了他们草原的脸。

胤禛看着进来的准葛尔使者,眼里一瞬尽是冷意,很快也恢复平和。

准葛尔听着似乎言语恳切,其中却包含恶意,暗讽嘲笑。他们恳请大清皇帝尽早平息此事,以儆效尤,不要寒了准葛尔子民的心,使刚和亲不久的固伦公主遭受非议。又磕头,言明他们敬畏天子,爱戴公主,相信皇帝能平准葛尔部落人心。

以看似真诚姿态,一暗指皇帝无能,二表明该谣言在准葛尔人尽皆知。

字字往胤禛心里刺。

但他面上平和,甚至微微带笑,回答得无懈可击,令人只见天子威仪,不见半分失态。

胤禛最终还是没有将此事与准葛尔问罪。

见了准葛尔这藏不住的得意洋洋,倒像特意赶来笑话的模样,他心里已有八九成认为就是准葛尔起的祸事。

那些种种指向准葛尔的证据,想来好像太过明显又使人起疑的证据,焉知不是他们故意为之,为的就是好加以狡辩是有人陷害。

这个部族,说到底,就是自恃日渐兵马强盛,已有不臣之心。

问罪与否,意义不大。

归根结底,只有一个问题,就是该不该,这时候起战事。

若是要打,这个罪名是时机。

若不是不打,说到明面上若得不到妥善解决,反倒叫其他部族笑话。

况且年羹尧,实在不宜再有军功。

年羹尧可以是威慑,但他不能再功上加功。

蒙古的一番暗暗请战的话,也足够暂时震慑准葛尔。但蒙古的心思,他也知道,想顺势吞并准葛尔这个近年来资源颇丰之处,他绝不会允许。

如此维持,也好。

这个悬心民众许久的事,在正月二十五日,终于落幕。

这日,谣言案破获,罪犯当街处死。

一共八人,鲜血直流,染红了街。

群民愤慨,纷纷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