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仍旧穿着那袭长山门掌门独有的法袍,脊背微微弯着,满头白发如枯槁,正坐在一棵榕树下看蚂蚁上树。

谢梧此前并未见过他,因为玄蝉担忧白虞时而疯癫误伤他。

这是半年后他第一次再见白掌门,却从对方身上再也感受不到半分掌门该有的气势。

思虑再三,他还是走了过去。

他有很多疑问不得其解。

谢梧并未刻意收敛脚步声,白虞扭头看来,眸色清明,并无半分癫狂之态。

“他们竟舍得让你一人出来。”

谢梧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瓷器,若是连独自出门的权利都没有,和废物有什么区别?”

说着,他又露出一个毫无诚意的假笑,“当然,我不是说您。”

白虞没生气,却也不似曾经那般总是笑脸迎人,只是淡淡道:“你想知道什么?”

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何况谢梧与他本就不是什么和善的关系。

“下山之前,我曾听师父说,白掌门天赋极高,虽是符修,却有不俗练剑天赋,本可从附属门派进入沧澜剑宗拜为内门弟子。”谢梧道,“可你却毅然脱离门派,自立长山门,并借浮世镜之能,引诱世人放弃修炼以直播长生。”

“那时仙门百家尚且未曾妖魔的伤痛里脱身,若没有浮世镜,凭借你的天赋勤加修炼,地位实力未必会不如今日,可你却放弃了自己的天赋,毅然选择用浮世镜赌一把。”

“是什么迫使你对修炼不抱任何希望?”

在当时的情景下,只要白虞不告诉世人直播可长生,修炼仍旧是唯一可长生的路,可他却选了截然相反的一条路。

白虞沉默良久,眼睛与他对视,却又像透过他看到了更久远的记忆。

“你知道为何五百年来再无人飞升么?”

谢梧一怔:“为何?”

白虞蓦地笑了笑,“因为这是天道的惩罚。”

“当时的仙门百家百般忌惮谢长生,只要谢长生在一日,他们就永无出头之日,他们以为只要把谢长生逼到绝路,逼迫他舍生取义,就能夺走他身上半分机缘!”

白虞扫过他惊愕的神情,“谁知谢长生宁愿将机缘渡给一个凡人,宁愿堕入无念海,也不留给他们,虽然谢长生或许只是为了镇压封印,但仙门百家就是如此揣测,你又能如何?”

说到此处,白虞淡然的神情逐渐褪去,染上癫狂,“若是我不知道真相便罢了,偏偏让我捡到了浮世镜!偏偏让我从浮世镜里得知了一切!前一日夜里我还在为自己的天赋沾沾自喜,后一日浮世镜便告知我,我此生都不能飞升了!”

“不能飞升,那我要这天赋有什么用?!难道我还要放着安全的长生法子不用,去遭受一次又一次的雷劫,去听旁人夸我天赋卓绝却与飞升无缘吗!”

白虞站起身,恨声道:“我又不曾害死谢长生,天道为什么不直接劈死那些人,为什么要斩断我的飞升之路?为什么谢长生死了还要挡别人的路?你说啊!为什么?!谢长生,为什么你要挡我的路!”

说着便要朝前攥住他的双臂。

谢梧侧身躲开,左手拔出腰间木剑,一剑将人挑飞。

“什么叫做你没害他?这修真界难道是他一个人的吗?如果你在那凡人之前寻到他,救回他,那口机缘不就是你的吗?”谢梧忍着心头莫名的痛,万分恼火,心绪难平,“你怎么可以怪他!他都死了,为了你们死了!”

然而白虞已经失去理智,沉浸在自己的执念里,又从地上爬起来朝他冲过来,谢梧正欲一脚把人踹开,却有人先他一步将人炸飞。

谢梧鼻尖还能闻到符箓爆炸的气息。

垂眸可见,白虞被符箓炸毁了双手,正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