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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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婉眠听完规矩,领了份例的物什,到房中略作收拾。

脱下那身被嘲笑的衣裳,换上件墨绿直裰。

她捏起鸡毛掸子迈步朝芜阁走去 ,如执长枪赴战场,一脸视死如归。

推开雕花木门,入目便是浅淡的半旧南海黄花梨木家具,泛着岁月沉淀的光泽。

檐下窗口,半旧的芦苇帘垂着,日光透过帘隙洒落,光影在地面上摇曳,为静谧空间增添灵动气韵。

墙角百岁黄铜博山炉的缕缕青烟扩散着消失后留下满室檀香,更添平和,很难想象这房子的主人是杀人如麻的罗刹。

厅堂连着书房雅室,桌椅皆比寻常高两寸,想来是为他身量特制。若生在贫户,这般身量倒成拖累。

看来高个儿未必尽是福气。

乔婉眠叹罢抬眼,正见芜阁中央旋梯。

那旋梯陡峭通幽,看不清尽头,彷佛深渊倒悬,莫名透着股破败之感,不似人的居所,分明是座空中牢狱。

她点点头,不愧是萧越,能将好好的楼阁住得鬼气森森。

没有丝毫向上探索的兴趣,乔婉眠捏着鸡毛掸子百无聊赖地边扫边看,遛达了一圈才去湢室。

湢室分前后厅,后设活水温泉,前厅支摘窗畔立着齐胸高的香柏浴桶,较寻常大出倍余。

乔婉眠到小厨房寻了两只小水桶,托烧火丫鬟打了两桶滚水。

此时开始准备,等到萧越戌时回来,水温应当刚好。

小厨房与芜阁由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径连接,她晃晃悠悠穿过小径回到浴桶前时,身上已出一层薄汗。

乔婉眠踮着脚将水哗啦一声倒入水流涌动四溅,平静后只没过浴桶底部浅浅一层。

她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为何一整天的工作都绕着这个浴桶。

乔婉眠穿梭几趟,逐渐喘不上气,额上细汗越来越多,手臂肩膀酸疼,粗布鞋子有些小,挤蹭剐磨,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

昨日淋雨着凉的后劲也上来,有点头晕。

而那浴桶好像一个无底洞,怎么也填不满。

几次往来后,乔婉眠头晕恶心,一阵冷一阵热,四肢都发不上力。

她靠着浴桶缓缓坐到地上,透过支摘窗看外面天色,不过晌午,萧越要到戌时后才会回来。

脚背和脚趾关节痛得厉害,褪下挤脚的鞋子,罗袜上晕染着深深浅浅的血迹,有些血迹已经干涸,将罗袜粘在脚上。

乔婉眠忍痛撕下罗袜,昨日脚底磨出的水泡全破了,脚面也好几处血红一片,高高肿起。

乔婉眠自小在家中被父兄娇养,从未受过这样的伤。

她“嗷嗷”惨叫着取水清洁了伤口,掬水冲洗时疼得倒抽冷气,将红肿发烫的脚搭在水桶上,靠吹进屋中的微风缓解几近灼热的疼痛。

头脑越发昏沉,渐渐睁不开眼。

她想,就闭眼休息一炷香的时间,等到伤口不再流血了就继续打水。

嗯,就睡一下下。

亥时末,萧越回到无归院。

今日顺着线索又抓捕审问了一批方从政的党羽,他耳边到现在还回响着犯人狡辩求饶的声音。

刑房哀嚎犹在耳畔,指间似还沾着铁锈腥气。褪掉官袍,他眉目间满是戾气,穿着中衣进湢室。

浴桶只加了小半桶水,地上丢着一只染血的女子罗袜。

萧越足尖骤顿。

浴桶后面传来轻浅绵长的呼吸声。

他长腿一迈,看了眼地上景象,无声哂笑。

今日他指派的那个“壮实”的黄大仙,正穿着一身肥大粗陋的墨绿直裰,闭眼倒在浴桶后面,活像只翻了壳的小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