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越眉头紧蹙,逼迫自己在蚀骨剧痛中复盘谋划的纰漏。
他现下的症状,与先前计划的明显不同。
同时,乔婉眠的话也分走了他两分心神。
哪有人会那么认真的说自己会比一个身中剧毒之人早死?
大概是她确实用情颇深。
狱丞很快带着人手和医官前来,乔婉眠被人拨到一边,只能缩在一旁紧紧盯着萧越的变化。
只见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嘴唇也青中带紫。
医官很快查出结论:牢饭被人下了剧毒,沈絮食用极少,吃两日药便可恢复。
萧越几乎吃光了沈絮的饭菜,本会暴毙而亡,却奇迹般活了下来,无性命之忧。
众人手忙脚乱地将萧越抬出去,大理寺司直带了一队人马急匆匆去往伙房。
狱丞架着沈絮向外走,沈絮不忘一饭之恩,撑着嘱咐:“哎,那姑娘是萧大人府上的人,此事与她无关。”
前面架着萧越的医官不耐道:“不管谁的人,她接触过饭菜就有下毒的嫌疑,真相未明前,她哪也别想去。”
乔婉眠顿时三魂离体。
萧越正在毒发,不知什么时候恢复,难道她就要一直在这个可怕的地方等着?
再说萧越会不会也怀疑她,对她严刑逼供?
乔婉眠慌张辩驳:“不、不是我,我都没碰过牢饭。大人,刃刀呢?求您让我见他,他肯定相信我。”
医官上下打量乔婉眠,见她身无长物,不过是一个容貌惊艳的婢女,冷哼道:“刃刀公子自有要事,哪有功夫理你。”
……
毒发的阵势比计划中猛烈得多,萧越意识还清晰着,身体却被一只无形大手攥住筋骨血脉,无法动弹。
竭力抵抗中,他听到熟悉的声音。
婉婉惶惑,只会是她。
他早知牢饭中有毒,为了证明小丫鬟的清白,才没吃她带来的饭菜;刃刀也早去蹲守下毒之人,现下应当已经人赃并获。
就算他暂时开不了口,乔婉眠也很快就能洗脱嫌疑。
萧越又转念一想,依小丫鬟的胆量,若是留她在狱中过一夜,恐怕会吓出病。
思及此,萧越忍着五脏六腑刀搅般的疼痛,挤出最后一丝力气,道:“与她无关,让她随我回府。”
上峰发话,医官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就见萧越彻底陷入了昏迷。
一阵兵荒马乱后,他诊出萧越情况没有恶化,才想起眼巴巴看着自家大人的小丫鬟。
医官拱手道:“在下一时情急,多有得罪,望姑娘海涵。姑娘跟我们一道走吧,也好搭照大人。”
乔婉眠嘴唇紧抿,胸口被一块巨石压着。
事关生死,萧越不仅一点没怀疑她,还强撑着为她解围,她应当对得起萧越这份信任。
于是含着泪连连点头,默默跟在一旁。
监牢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天地间朦胧一片,乔婉眠、医官与萧越共乘一辆马车,被官差护送着向侯府驶去。
乔婉眠见不到一个熟悉面孔,又不知下毒之人的目标是谁,若是萧越,会不会再来刺杀?
她心中惶惶,向官差讨要护身之物。
那官差不以为然,道:“什么贼人敢跟朝廷作对?姑娘放心,此事乃有人想封住嫌犯的嘴,萧大人只是碰巧受累。”
但乔婉眠少见的执拗,祈求地看着他,那人看着少女逐渐被雨水打湿的鬓发,动了恻隐之心,将怀中匕首给了她。
……
行至半途,雷声轰隆炸裂,乔婉眠撩开车帷,见外面已是天地幽冥,雨落成帘。
街道上只剩没来得及收走的小摊,不见人影,宛若鬼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