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破损的军帐斜斜切进来,在他眉骨处投下凌厉的阴影。
“戴多久了?”他喉结滚动,摩挲着那根细弱银链。
“自大人刺伤他那日起。”乔婉眠仰起脸,眸中月光如碎银。
萧越夺过启束手中的坠子,重重塞回她掌心。
“跟启束学会机关用法,日后随身带着金针。”他低头整理紧束的护腕,玄铁甲片相磕,发出细微声响,“把药装回去,那坠日夜戴着,不许离身。”
乔婉眠,“……啊?”
她以为要没收呢。
但萧越看着还在生气。
乔婉眠小心翼翼:“要不……这给大人收着?”
萧越冷笑,“我收着?”他逼近半步,“等你哪天遇险时我不在身侧,好害你丢了性命?”
句子太长萧越又太吓人,乔婉眠一时没听懂。
但不妨碍她缩着脖子装相,她乖巧垂眸,“大人教训的是。”
萧越的确生气,气自己的无能。
他站在军帐外,望着不远处连绵的山影,心中清楚,若非温渐言恰巧赠她这枚吊坠,若非启束刚好给刃刀迷药,若非林之对亡女尚存恻隐之心,乔婉眠此番早已香消玉殒。
更令他郁结的是,他竟找不出更好的物件来换下这坠子。“留魂丹”的价值,足以抵黄金百万。
思及此,萧越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启束。
启束后颈发凉。
奇怪,又哪惹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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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官员跟着萧越绕泥路,走小道,一路深一脚浅一脚,早累得不行。
没想到赶到这营地,没见到林之,反倒抓到他企图火烧军帐且被一个小女娘放倒。
简直匪夷所思。
第66章 花似锦
极远处的杨树上,老者微微阖目,神色玩味:“还有大队人马声,但听着不是军队。”
身旁的青年身着白衣,衣袖宽大如羽翼,他轻揽树枝,叹息道:“看来矿场亦生变故。萧越那沉迷情爱的模样,原是做戏。倒是我小觑了他。”
老者嗤笑一声,语带讥讽:“你可后悔将药赠她?因她醒转才使棋局被破。林之这步棋也没了,叫人惋惜。”
“福祸相依,学生不悔。谁知下次的变数在谁身上?再说,渐本王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她香消玉殒。”
老者眯起眼,捋须轻笑:“如萧越所言,王爷面具戴得久了,真入了戏。”
温渐言闭目片刻,再睁眼时,眸中已盈满笑意:“老师不必多言,学生自有分寸。”他笃定道:“有文书在手,她对我有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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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真好,还能天真自大执拗。
他这徒弟,演了二十年戏,学什么像什么。
唯独没做过他自己,只因他自己知晓,他骨子里的狂妄执着若是表现出一点,就会被盛国人连骨头吞了。
老者轻嗤一声,甩下徒弟向西掠去。
青年见状,笑意不减,扬声喊道:“鬼手老头!莫要趁此时偷我酒喝!”话音未落,他已追了上去,消失在溶溶月色中。
树枝微漾,天地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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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萧越已完成宿城权利的交接。
所谓“交接”,不过是将他近来掌控的林之爪牙悉数擒拿。至于查漏补缺、定罪量刑等琐碎事务,则交由下属处理。
毕竟,这些人千里迢迢随行而来,无非是为了分一杯羹,捞些功劳。
林之等着萧越亲自处置。
毕竟除了他,无人敢真正与林家结下死仇。
林之还昏迷着,但身上锁链枷锁已经一件没落的招呼上了,这是人们给武状元最大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