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家女,并不打紧,可”她猛地转过头去看陆贤妃:“贤妃又将母后皇太后放在了哪里?”
天子的脸色明明已经是一片冰霜,却不知怎的,怒到极致,陡然发出了一声笑。这声笑非常突兀,几乎生出了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陆贤妃这才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固然高淑妃是屠猪户的孙女,可那个屠猪户更是高太后的父亲。
意识到自己失言,陆贤妃的嘴唇瞬间有些发白。她嘴唇翕动,像是在出言服软和维持自己最后的体面之间苦苦地挣扎。
天子漠然开口:“方玉,去将皇四子抱过来。”
“谁敢!”涉及自己的幼子,陆贤妃瞬间从地上挣扎着站起了身,对迟疑着入内的方玉大喝一声。方玉被她这么一吼,像个木头人似的站在原地,真是进也难、退也难。
直到薛婉樱的声音适时响起,方玉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涂壁在前,替薛婉樱探起帘子。陆贤妃向来爱好奢靡,一应装饰无不力求顶级的奢靡华美:身份限制,不能椒泥涂壁,就用黄金饰壁,没有南珠织帘,就别出心裁地用黄金为骨线,硕大的玛瑙、还有翡翠凿成的玉珠串成一串儿,随着涂壁探起帘子的动作,琳琅相碰,发出一阵清脆的响。
见是薛皇后来了,陆贤妃身上方才的那股都是刺儿的劲陡然软了下来,她抬起手,在自己脸上抹了一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的脸上都是一片滑腻的汗。汗涔涔的,浸着鬓发,让人有种真切的难受感。她几乎是麻木地走到薛婉樱身边,开口想唤她阿姊,薛婉樱却盯着她瞧了一刻钟功夫,指了指外间,沉声道:“去外头跪下。我令宫人将阿淇带回他自己的屋子了。他小小年纪,却知道为母亲求情,可怜见六月的天,太阳底下晒的,跪在那,见了我,却是一个劲只求我在他父皇为他母妃说几句话。”
陆贤妃听到薛婉樱的话,方才因为意识到自己失言而变得毫无血色的脸在一瞬转红,几乎要滴下血来,直至听到薛婉樱最后一句话,又陡然变得苍白。
她知道薛婉樱的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但也知道她生气了。
可生气什么呢?难道她也觉得杖杀一个卑贱的宫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么?
可像她们这样的人家,家中奴仆,不说成千上万,几百之数也不过是往少里说了。为奴为婢,向来不得自主,要生要死,不过是全在主人的一念之间罢了。她不过是命人打死了一个背主的奴婢,她又生的什么气呢?
高淑妃看着薛婉樱,突然轻笑一声,而后垂下头,低眉顺眼地对天子道:“既然皇后娘娘来了,妾就先告退了。”
天子“嗯”一声,挥手让她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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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若不是你护着,仪瑶未必在宫中,未必能得意到如今。”宫人都识趣地退下去了,内间只剩下天子和薛婉樱。天子冷不防开口,说了这句话。没有刻意地收声,也不知道陆贤妃跪在外头,听到了没有。
薛婉樱将视线从帘子后收回来,望向面前的男人。
她随口道:“陛下是天下之主,万民皆依赖陛下恩泽而存,更何况是后宫妇人呢?”
她今日似乎和寻常很是不同。天子很难说出那种奇异的感觉,他晦暗的目光开始在妻子脸上梭巡。她是美的。即使他拥有三千后宫佳丽,美人或娇、或柔、或艳,自有不同的动人之处,但都不似她。沉静、理智,完美无缺,也冰冷、遥远,不可接近。
他觉得自己从来都不懂她。
天子沙哑着声音开口:“婉樱,你还在介怀当年之事?”
起初她没有意识到天子在说什么,而后反应过来了,不知怎的笑了一声:“陛下言重了。”
天子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有些挫败。他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