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祝也知道,该做出决定了。

旭日东升,熹微晨光引长了众人的影子。

一道道人影,犹如碑石般立在大殿青砖之上。

他相信,其中一定有真心希望和谈能带来和平,让百姓不再饱受战乱之苦之人。

可他们的眼光只能看到现在,读的也是圣贤教化之书,殷祝的目光,却投注在百年甚至千年后的未来,铭刻在他脑海中的,是历史书上那寥寥数语的功过是非。

他抬起双眸,看着站在最前面几位阁老的眼睛。

几位老人都保持着缄默,似乎无人敢与他对视,但殷祝知道,他们早已提前商量好了和谈的决议。

如果自己还要像过去一样,一意孤行,那整个内阁甚至是朝堂,都会瘫痪罢工。

因为这些朝臣们已经结成了短暂的同盟,以此来对付他们的共同的敌人也就是他,大夏的君主。

该如何破局?

殷祝沉默许久,叹息一声。

他慢慢开口道:“前几日,朕去勘察粮库,一共去了三家,一家失火,一家新粮下压着陈年腐烂的陈粮,还有一家,规模最小,验收了几遍,才勉强合格。”

“你们总说,打仗不好,叫朕体谅民生疾苦,可朕倒想问问,荒年百姓没得吃,叫你们开仓放丰年囤积的粮,这些粮食,都去哪儿了?不打仗的时候,难道百姓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殷祝用的虽然是疑问的口吻,但这似乎并不是一个问题。

因为他很快又自顾自地说道:“你们想和平,这没错,可与北屹和谈,无疑是与虎谋皮。”

“这几场仗打下来,北屹内部的矛盾不必我们大夏少,他们还在加紧建设那几座工坊,若是现在不打,等他们建好了、矛盾没了再打,将来只会死更多的人,也不一定能胜利!”

唐颂忍不住问道:“陛下为何对大夏如此没信心?先不说我大夏也在兴建工坊,就是真和谈了,说不定还能再和平百年,届时大夏富裕繁荣,兵强马壮,北屹自愿称臣,拱手交换失地,也是未可知的事情。”

殷祝险些被他逗笑:“唐阁老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在做如此不切实际的梦?屹人善战,民风彪悍尚武,若再过百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只会是大夏!”

他大手一挥:“你别跟我说什么寄希望于子孙,因为我们的祖辈也是这么想的!都以为子子孙孙无穷尽也,殊不知过不了三代就要被人家灭干净了。”

“你们在心里骂朕,天下人都骂朕,朕统统不在乎;朕想要的只有八个字,你们给我记好了”

“罪在当代,功在千秋!”

音波回荡在偌大殿内,就连那根合抱粗的主梁,仿佛都在嗡嗡震动。

主和派朝臣们集合而成的气势,顷刻间就被压了下去。

凭殷祝一人之力。

唐颂咬牙道:“所以陛下是打定了主意,不听朝中诸位大臣的意见,执意要与北屹继续打下去吗?”

殷祝看着他:“是,但朕可以给你一个允诺,两年之内,结束这场战争。”

唐颂显然并不相信他的承诺。

别说他了,在场所有大臣,包括宋千帆在内,都不相信。

殷祝以手支颐,淡淡道:“朕要御驾亲征。”

不是合起伙来不让他打仗吗?他在心中冷笑一声,那行,就把你们这些人先绑到战车上,由不得你们不打!

此话一出,顿时震惊了所有人。

“陛下不可!”“万万不可啊陛下!”

这下也没人顾得上什么主和主战了,都开始劝殷祝不要冲动,国中不能无人等等,急得一脑门汗都出来了。

但殷祝直接一句话堵住了他们的劝说:“朕意已决。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