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从一开始的急促,到看完最后一个字后,已经渐趋平缓。

他把这份信反反复复看了不知多少遍。

直到每一个字都铭刻在信中,这才怅然若失地放下,目光怔忪地注视着前方。

宗策不知道该怎么回这份信。

更不明白,那人怎么能……怎么可以这样纵容他?

明明是他一再无礼犯上,不告而别,却对他如此包容,甚至通篇连一句能称得上是责备的语句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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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策从前不理解,那些奸佞为何行事如此张狂,仿佛不知法度伦常为何物;但如今,他似乎也体会到那种感受了

这样下去,他也会忍不住得寸进尺的。

宗策的视线重新落在那三页纸上,在看到“我的大将军”这几个字时,目光微动。

食指虚虚描摹着那人的笔画,他低垂着眼眸,呼吸悠长平稳,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电闪雷鸣的冰冷雨夜。

那人湿漉漉地蜷在自己怀中,下巴搁在他的肩上,一边细细地打着颤,一边小声对他讲话,注视着他的眼瞳中不见恐慌,只有满满的信任与一丝掩藏得不太好的担忧。

他再度后悔起来。

那个时候,自己为什么不吻上那片唇呢?

冰凉的,湿润的,混合着雨水的涩滞。

但那人剧烈的心跳和急速上升的体温,能够很好地弥补这一点。

那人应该会用惊怒的眼神瞪着他,但在那样的环境下,他是不会主动发出声音的,也不会很激烈地反抗,所以很适合用战袍裹住身体,细细地拥吻。

或许那人会用苍白瘦削的十指紧紧攥住自己肩头的衣裳,等到实在受不住了,就用那双被闪电照亮、带着些许茫然和怒意的迷蒙眼睛看着他,直到眼角和双唇都被逼出红晕。

又或许……

下次见面时,可以做得再过分一些。

让那个人的身体牢牢记住他带来的每一分震颤,直到云消雨歇,再亲手为他洗净身体,披上龙袍,虔诚地跪在他身前请罪。

那人似乎总不明白,他宗策从不是什么清正高洁的君子。

如果只想要他的忠诚,那便不要取下他脖颈上的缰绳。

他少时同师父学刀,出师前的最后一课,师父将他丢进了一处贼窝,他用三天三夜的时间,靠着刀、剑、斧子甚至是拳头和牙齿,为自己杀出了一条血路。

然后拖着一条伤腿,独自蹒跚走下山,把贼寇的脑袋提到了官府大门前。

那位县衙的长官是父亲的朋友,和他对视片刻,当时便同父亲说:“你家这小子,是个凶兽,一般人压不住他。带他去赌坊青楼逛逛吧,再不济学着喝点酒也好,你若同意,我可以教他这些。”

父亲没听懂,婉言谢绝了,觉得那些都是不三不四的地方,会教坏孩子。

但上辈子被押上法场前,宗策看着柳显看向自己的眼神,忽然明白了父亲那位友人的意思。

他从不认为自己有多特殊,也是发自内心地厌恶着那些蝇营狗苟之事,世人都赞扬他爱民如子,可在这清浊难澄的乱世,好名声反倒成了一种罪过,他也成了被同僚们排斥厌恶的异类。

因为在上位者和文臣们看来,身为武将,他却太像一个儒士了。

但书生手中可没有兵权。

一个人若是没有了私欲,就没有了方便掌控的把柄。

他们担心的是对的,宗策想。

他不屑于这些,是因为明白自己想要的,远比任何人都多。

他想要一个能够结束乱世的强大君主,一些能够让百姓吃上饱饭的官员,和一个统一安定、富饶强盛的国家。

曾经他寄希望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