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她没看到。
*
凌晨十二点二十五分。
徐乔安排的人把行李箱从后备箱放下去,就又开车离开,全程安静的没有说一句话。
这里路灯坏了,黑压压连路都看不清,周围一个行人都没有。
出门时金雀用了徐乔给的一个小装置,她说可以干扰掉监控信号,实际上也只是坐电梯和离开地下车库时用到了,一路上到底出租屋,竟比她预想的还要顺利。
金雀把箱子打开,随着拉链再度拉开,活动空间变大,里面的郁理颤抖着睫毛,缓慢伸手挡住了脸。
她在一旁收行李箱,没注意到他的动作。
几乎是流了一路的泪,干了又湿,衣袖擦了擦才慢慢放下,看见金雀的瞬间,就顺着本能去抓她的手。
周围太暗,金雀看不清他的神情,把行李箱递给他,牵着人就朝着出租屋的单元楼走。
郁理被她牵着亦步亦趋的走,还牢牢记得要小心的拎着箱子不发出声响。
终于打开门进屋,开了灯,一扭头,金雀才看见少年薄薄的眼皮通红一片,甚至微肿了起来。
“郁理,怎么哭了?眼睛都肿了。”
也是第一次见他眼肿成这样,金雀捧着他的脸看了又看。
心疼的摸了摸他的眼睛,指腹下也能清晰感受到他的眼皮在颤,踮起脚尖,在上面亲了下。
不想哭的。
他自己也觉得在这刻整个心尖都因为她一个亲吻软下来,不应该哭的。
却像是有人疼的孩子,满腔的委屈、恐慌、甚至是酸涩怨恨,都随着她此刻的温柔溢出来,倾泻而出。
郁理鼻尖发酸,湿咸的泪止不住的滚下,全然失控。
他把脸埋在金雀的颈窝,双手紧紧环住她的腰、温热的液体打湿了她的肩头。
“会乖…..别不要我…..听话、我、郁理听话……雀、别走、别不要我……”
本就暗哑的嗓音哽咽着泣不成声,断断续续的,意思甚至颠倒着,混乱不已。
本就是因为恐慌才勉强克服心理开口出声,郁理的表达能力也不像正常人,此时情绪激动,说到最后,几乎只是机械性的重复。
“别不要我。”
“别走。”
“别走。”
金雀一手擦过他的泪,捧着他的脸,吻上去,用唇舌堵住他已然失序的话语。
却始终没留下一句承诺。
直到郁理哭得身体猛然一抖,金雀揪着他的头发,狠狠扇了他一巴掌,疼痛从脸颊、头皮、心脏传入大脑皮层。
郁理才红着眼睛勉强平静下来,身体却仍在一抽一抽。
脸却比刚刚更凄惨了,眼睛高高肿起,甚至脸颊都多了个掌痕。
金雀去接水之前,还亲了他有指痕的那半张脸才转身。
郁理呆呆坐在床上,从玻璃的反光里看见自己此刻的模样,难堪又痛苦的侧过头。
甚至连她喜欢的脸都维持不住。
又想掉眼泪,却生怕更肿一点,拼命抑制着要往下坠的泪。
却在朦胧的泪光里,看见金雀在往水中加着什么东西。
扭头看见他此刻的模样,金雀生气又心疼,却挡不住胸腔里止不住的发酸,又去拿毛巾浸了冰水,要给他擦脸。
郁理僵硬的走过去,看见她收进包里的瓶子清清楚楚三个字地西泮。
她还是要走。
她还是不要他。
心脏像是破碎的蛛网,一点点漫上绝望,郁理看着她的背影一动不动。
好似一桶冰水倾盆而下,刺骨的寒意从头顶往下蔓延,郁理整个人彻底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