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世并非学水利,岂敢在这些智者面前班门弄斧?

开官路、造新堤、植柳树、拓荒田,父亲治理的法子也很合时宜。相比于防水患,如何在入冬前解决百姓的温饱问题,似乎更加重要。裴少淮原来想的那些致富法子,至少要等父亲带领百姓拓荒完毕,家里有口粮食了,才有可谈之资。

裴少淮见识了这些,才知道自己差些成了“纸上谈兵”之人,也给了他一个警醒不管作甚么,首先要遵循现世之道,往后为官亦是如此,他若想运用前世学识,需要结合实际,才能起奏效。

夜里,裴少淮在前院小踱时,发现小亭里,有人在点灯运笔写字。

“小郎君是知县大人家的公子罢?在下李水生,是前来实习历事的学生。”

“李监生好,在下裴少淮。”

巧了不是,遇着正主了。只见此人相貌端正,举止得体不轻浮,是个书生模样。

原来,屋内闷热,李水生便到亭子里纳凉,正在写家书,他解释道:“游子在外,老母多有挂念,我得闲便修书寄回去,叫母亲不要担忧。”

“李监生孝心可嘉,在下不便多扰。”裴少淮称赞道。

……

翌日,既已经知晓了哪个是李水生,裴少淮带着竹姐儿,透过窗眼儿给她指了指,让她知晓了李水生长甚么样。

竹姐儿毕竟是个姑娘家,才瞧了几眼,那李水生恰巧转过来,叫她看见了正脸,她便羞红了脸,不敢再看。

谈不上是甚么喜欢、心动,只不过是想到婚姻之事,少女怀羞罢了。

白日里,几个监生到各自岗位上出工了,那李水生戴着个草笠,在堤坝上跑来跑去丈量,还要伏在地上绘制图纸。

原先羞答答的竹姐儿,这回远远地望着,淡定了许多,她瞧着那小身影跑上跑下,整个上晌都没歇着,有些许入迷了,不知道在想甚么。

“如何?”林氏问道。

“甚么如何?”竹姐儿垂首,脸都快红到后耳根了。

林氏又道:“觉得这个李水生如何?”

“母亲船上不是说,我只管远远相看几眼,旁的都由父亲母亲拿主意吗?”

林氏噗嗤笑出声来,明白了竹姐儿的心思,打趣道:“难得你倒是记牢了我的话。”想了想,又道,“咱们在玉冲县待不了几天,白日里,你得空便多去前院里,陪你父亲多说说话。”裴秉元办公的衙门设在了前院。

“女儿省得了。”

……

回来以后,不枉林氏专程嘱咐,竹姐儿熬好了莲羹,专程送去衙门里给父亲尝尝,顺道叙叙话。

那李水生刚整理好图纸,还满头大汗,他知晓知县大人急用这份图纸,便匆匆忙忙赶来回禀了,一进门,便看见知县大人边上站着个娉娉婷婷的青衣少女,青丝如瀑肤如雪。

他反应倒是快,竟马上想起了知县大人曾试探过他的婚事。

莫非就是她?

一时看得端住了,忘了非礼勿视,久久没能把目光收回来。

“父亲,女儿先回去了。”竹姐儿速速退了出去。

“你匆匆忙忙进来,可是有何急事?”裴秉元问李水生道。

“啊……是甚么急事来着?”李水生还没缓过神来。

裴秉元无奈,指了指李水生怀里抱着的图纸,提醒道:“图纸。”

“啊,对,知县大人让我去画支流的图纸,我已经画好了。”

退出衙门之后,李水生对自己方才失了仪态懊悔不已。

……

……

数日之后,林氏与官人惜别,带着几个孩子返回京都,回到了伯爵府。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不管是林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