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遵命。”

出宫路上,裴少淮与萧内官也算是老熟人了,东一句西一句地聊着些小事,不知觉便到了宫门外。

临别时,萧内官说道:“陛下今日传大人入宫觐见,原是要留大人用膳的,还特地叫御膳房添了几道菜,只是这中途坤宁宫那头来人传了话。”

从前相处的时候,萧内官温温和和,是从不僭越主子的事的,所以今日提了这么一嘴,让裴少淮觉得格外突兀。

尤其是这话里藏着些对坤宁宫的不喜,这可是内官们的大忌。

裴少淮面不改色,没应此话,谢道:“有劳萧内官相送了。”

萧内官知晓自己失了言,笑笑圆过去,道:“老奴便送到此,裴大人慢走。”

归去的路上,马车里,裴少淮深思着。

兴许正是皇后的突然“出现”,让裴少淮又想起了远在饶州府的淮王。

太子无大错,则不会失了东宫,若是太子有大错呢?

裴少淮原想远远站在岸边观望,如今不知觉地,竟已身在浑水中。

第218章

=第207节=

从皇宫回到府上,天已尽黑,几位姐姐也早已回了各自的府上。

小南小风还在朝露院那边玩。

裴少淮洗了个热水澡,坐在大澡桶里,将巾帛的水拧去,热敷在额上,眯着眼歇息了好一会儿,有些头疼。

皇上交代的事,不好办。

一边是天子驭臣子,使其地位巩固;另一边是天子防臣子,希望臣子们一心奉公。这本就是一条悖论,无怪历代天子与文臣之间能纠纠葛葛好几百年。

……

翌日安排得很满,上晌先去了一趟徐府拜见段夫子。

段夫子衰老了许多,裴少淮三年不见,对比之下,感觉尤为明显。

岁月最是催人老,春去秋来不待人。

夫子的体寒症又重了几分,眼下还未入冬,屋内四角已经摆上了炉子。裴少淮握着段夫子枯槁的手,微凉,搓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捂热。

夫子以往写字苍劲有力,全靠手腕指节发力,现如今,裴少淮能感觉到那股力道弱了许多。

屋内书案上依旧摆着许多书卷,但笔砚却是能看出有些时候没用了。

段夫子看到少淮喉结颤颤哽咽、久久说不出话来,笑说道:“傻孩子,岁月不待鬓华改,光景暗销人寂去,这是谁都阻挡不了的事,你从昔日那个小小读书郎,到如今娶妻生子,为师焉有不老的道理?只要书心不改,又有什么好伤感的呢。”声音也苍老了许多。

学生长大了,夫子自然就会老去。

又言:“你我师生一段缘,能听到你建功立业的消息,见到你带着子辈过来,足矣足矣。今日师生重聚,就莫要惆怅镜中容颜了。还同以往那般,与为师讨讨学问,说说外头的事罢。”

夫子还未满七十,却比南居先生显得更苍老一些。

太医说过,夫子久坐椅上,经脉不畅,血气亏损,所以身子比寻常人弱许多,才会长年体寒。病症根本是那双腿,没法治,只能好好养着。

徐家已尽力把夫子照料得极好。

夫子说得对,师生好不容易重聚,不应如此抽抽嗒嗒的,裴少淮不想给夫子再添感伤,所以强压住心绪,平和了心情。

他给夫子说了闽地的事,小南小风站出来背了两篇文章,读得有板有眼,段夫子很是欢喜。

“他们年将五岁,届时还请夫子给他们施开蒙礼。”裴少淮说道。

段夫子注意到了裴少淮说的是“他们”,点点头,应道:“都是聪慧难得的苗子。”他又笑道,“吾能够开蒙三辈,也算是圆满了。”

在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