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想来是烈日海风所致,燕承诏肤色黑了一两分,少了些冷峻,多了些刚毅。
也能由此料想到,嘉禾卫近来的操练是何等之勤。
“裴知州缘何笃定倭寇秋日一定会来侵扰双安州?”燕承诏问道。
“皇上委派你我前来双安州试点开海,朝廷里人尽皆知,此事瞒得住小家族、小官吏,但必定瞒不住大姓氏、府衙大官。”裴少淮应道。
双安州要开海,小县里的齐氏、包氏不知道很正常,但漳州府、泉州府陈氏、林氏这样的大姓氏,他们出资栽培后辈、门生入朝为官,与府衙、甚至布政司关系紧密,岂会不知道这样重要的消息。
裴少淮又道:“皇上早便有意开海,却屡次三番被耽搁,旨意还没到州府,当地要么是突发民患,要么是倭寇侵扰……燕指挥觉得,天底下真有这般巧的事?”
只要生乱,便有了暂停开海的理由。
燕承诏明白裴少淮暗指何意,他点点头,说道:“裴知州说得有理。”
屡次“碰巧”只能是有意为之。
燕承诏思忖几息,又言:“看来朝廷的‘开海’,不是他们要的‘开海’。”
“正是如此,燕指挥一语道破玄机。”裴少淮补充说道,“只要缴纳船税,人人皆可出海行商,丰我大庆国库,这是朝廷的‘开海’。那些豪族权贵想要的‘开海’,是既不阻止他们与番通商,又不能别人抢了他们的财路,与他们分利。”
说白了,官商与豪族权贵是想牢牢把住通商口,独收厚利。
他们知晓裴少淮要在双安州开海,自然会想方设法让这里动荡不安。
倭乱就是最奏效、又最隐秘的法子。
燕承诏带来的精锐不是吃素的,加之近来又招募了不少兵员,他对此颇有信心,言道:“只要倭船敢靠岸,便叫他们有来无回。”
“我想在海上就击溃他们。”
燕承诏以为自己听错了,侧头看向裴少淮,眼神中带着询问嘉禾卫的战船、舟师,不足以支撑一场海战。
京都带来的精锐也更善陆战。
“我想海上便击溃倭船。”裴少淮又重说了一遍,他解释道,“平陆上一方一时之乱易,平海上往来之乱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