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恒虽然身体不适，但还是反应极快地回身接住那包药粉，双手抱拳道：“多谢道长。”

“别整这些虚的，时间宝贵，快去快回。”怪医像赶苍蝇一般嫌弃地摆了摆手。

温恒：“......”

温恒服下解药不稍片刻那种无力感便慢慢褪去，原本空虚的丹田也渐渐开始有内力重新汇聚，他神色复杂地回头看了一眼远处双手环胸的怪医，收回目光加快脚步往窄道走。

颜清悦还在坚持想办法自己站起来，怪医瞧着她执着的模样，眯了眯眼睛，恍然间仿佛看见了另一道身影。

那时他还不住在这仙医谷，而是住在一座更加隐秘的深山老林中。

从山脚到山顶的道观足足有一千多级台阶，一个眉目如画的女子一步一个脚印，生生背着一个成年男子爬到山顶的道观来求他，“道长，求求您救救我家夫君吧。”

“姑娘请回吧，他已过黄泉迈入轮回，贫道无能无力。”

上千级的台阶没有阻止她的脚步，肩背上的沉重没有压弯她的脊梁，可他的话却抽空了她全部的力气，她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声音悲戚字字泣血，“道长慈悲，求您救救他，我愿一命抵一命。”

“我要你的命有何用？阎王爷要你的命亦有何用？”

“我的命的确卑贱，但我家夫君不是，他做了那么多善事，他命不该绝！求道长救他一命！”那姑娘说着突然朝他用力地叩首，白嫩光洁的额头登时被磕出一个杯口大的伤口，血汩汩地往外冒。

他吓得赶紧扶住她，阻止她继续磕下去，无奈道：“生死有命，你又何苦强求？”

“我寻遍了天下的名医，他们都束手无策，我别无他法，只能强求。”

“逆天而行必遭天谴，姑娘还是死心吧。”他如是劝她。

而她异常坚定地说：

“纵使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之下，我也心甘。”

“就算神魂俱灭永世不入轮回，我亦情愿。”

“只求道长慈悲，救他一命。”

彼时他不愿耗费自己半生的修为，一语不发地拂袖而去。

那个姑娘在寒风凛冽的冬日，脊梁挺得笔直，在道观外跪了两天两夜。

想他明通一生，成也于心不忍，败也于心不忍。

那时他问她：“此世造业，次来世报，你可愿意？”

她说，她愿意。

“今生寿数，余世安顺，你可愿意？”

她也说，她愿意。

“生生相遇，世世无缘，你可愿意？”

她还说，她愿意。

最后他散去半世修为，以她今世寿数，换他余生寿命。

好在那男子生前行善积德，攒下不少阴德，所以上天慈悲免去他的雷劫，只罚他落入人道重修修为。

过奈何桥时他实在在意这二人来世会如何，于是瞒过孟婆带着记忆再世为人。

只记得他在她走后几载便郁郁而终，而她流为一缕孤魂兜兜转转数载才再如轮回，再后来他忙于弥补上世过错，渐渐将此事忘记。

却没想到这一生居然还是遇上了，只是他换成了她，而来求自己的人，也从她换成了他。

现在想来，倘若不是上一世作法之时，他不忍心见上天惩罚他们，偷偷在她身上留下了他的印记，瞒过月老假造红线，他其实也不至于修为全废重入轮回，想必今生更不会再次牵扯进这因果轮回当中。

六道轮回，因果报应，只能道一声孽缘。

怪医苦涩一笑，虽然一切都是因他们而起，但私自给他们牵了两世姻缘也是他咎由自取。

好歹受了他的情，便还他心爱之人一命。

这是最后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