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生于何家,不可自选亦不可推却,几十载后,等到将死之时,还是一样的道理,不可停止、不可推却。”

不同于青山不老、长江不穷,人生来便是只有须臾的。

“所以,随它来,随它去。”夫子笑着,如哄少年郎一般哄裴少淮道,“这么大个人了,可不兴哭哭啼啼的,少淮你要听为师的话。”

裴少淮喉结一直在颤抖,哽咽无言,只能热着眼眶点了点头。

“把剩余这半截残烛掌亮,陪为师到书案前,再读一回书罢。”夫子再次要求道。

引燃烛芯,白蜡融化似泪珠。

书案一尘不染,书卷齐齐整整。

裴少淮将夫子抱至椅上,为其将衣物叠齐整,又取来一盆热水替夫子净手,这才开始翻卷读书。

夫子指着一卷泛黄的线订书册,道:“少淮,就读那一册罢。”

裴少淮抽出一看,只见册上端端写着《桃李集》,是夫子的亲笔,落款是几年前。

烛光下,翻看书页,段夫子顺着指尖一字字读下去,笑眯着眼,仿若从这字里行间找回了过往年华。

裴少淮陪读,那略显生硬的笔划,有些拗口不通的语句,再次让裴少淮模糊了双眼。

这本《桃李集》收录的,竟是他们少年时写的原稿。

一张张堂后课业被夫子装订成了“文集”。

晃神间,仿佛回到了课堂里,夫子手抚戒尺,板着脸问他们“昨日课业为何写得不用心”,三个小子你推我、我推你,支支吾吾不敢说出“因为贪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