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的血丝比布匹还要红。

他们三家合资,高价吃下了五万匹棉布,眼下莫不成还要继续吃下十万匹?若是十万匹后,还继续有棉布运来,又当如何?

这源源不断的货物,就如源头活水一般,哪有截得住的道理?

这回是正正着了道。

更令他们愤恨的是,相较于第一批棉布,第二批棉布的叫价简直低得离谱完全就是寻常价格,货美价廉。

当天夜里,小姓小族的船只纷纷涌入双安湾里,争先恐后抢订布料。一个小家族,两三条中型海船,只要能有几千匹布料压压船舱,出海一趟就不会亏。

码头新路两侧,火把彻夜长明,宛如夜里的火龙,由海湾一直延伸到了同安城里。

小商贾们排队买到布票,带人带船前去清点取货,人来人往,再多的劳工也不够用。码头上愈是忙碌,愈是让同安城里显得空旷。

听闻当地人说,大家今年都买不到茶叶,一斤也难求,林远应下说:“诸位要是信我,林某在扬州那还有一批茶叶没出,你们愿意要,我便让他们送来。”掐指算了算,又道,“理当还能赶上冬末的北风。”

于是乎,才订完棉布,大家伙又开始抢着订茶叶。

只消开了海,船只任行,这天底下只有货找银子,而没有银子找货的道理,又岂能以封桥封路来封住闽南一隅?

而泉州府送来的那两船银子,已经送入了双安州州衙。

燕承诏被专程叫过来,他看到裴少淮带着人正在清点数目,问道:“裴知州大晚上叫我过来,就是看这个?”

裴少淮理所当然地点头,说道:“这正正经经挣来的银子,本官可都充公用于开海了,燕指挥要替我做个证。”

燕承诏一声不吭,转身去了裴少淮的雅房,自个泡茶饮茶。

半个时辰过后,裴少淮数完银子回来,燕承诏道:“裴知州有空谈正事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