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大晴,在这一如往常的日子里,包班头带着几个衙役,端端把知州大人亲自书写的告示张贴出来,闹市里、城门外、州衙旁,一应张贴。
微微泛黄的榜纸上,大字工整而不失劲道。
只是川流不息的人群,一开始并未注意到这张公示它与以往的告示看起来并无什么区别。
再者,官府贴出来的告示,向来没什么好事。
直到一位识字的老童生摇摇晃晃路过城门,饿得快要昏过去,他扶在城墙上,抬头看到“官府雇工”四个大字,以为是自己饿眼花了,于是揉了揉眼,再看一次。
果真是“雇工”而非“征役”。
全文读完,老童生不自禁兴奋连续喊道“有活路了”,立马引得不少百姓前来围看。
一位瓜农给老童生递了半块甜瓜,好奇问道:“老书癫,这榜上写的是个啥?”
老童生接了块瓜,又啃了块饼,这才替大家伙把告示读出来,告示写得通俗,并不难懂。
简而言之,知州大人出钱雇工干活,一个汉子干满一天,至少能拿三十个钱,工钱不高,但足够养活一家子。
这对于那些长年卖力气挣饭吃的脚夫而言,是天大的好事。
此外还招收伙夫、砌工、马夫、管事……总之,各类工职应有尽有,也无怪告示贴了五六张之多。
于是乎,方才还无人观看的告示,没到一炷香的时候,已围得水泄不通,里里外外好几圈的人,比科考放榜还要更热闹些。
就这般,双安州州衙雇工的消息传了出去。
……
事情一旦开始,裴少淮比往时更加忙碌了。
招工容易开工难,收人容易管人难,大操大办面前,更需注重细节,细节不慎,则全盘皆输。
所幸,裴少淮事先计划详实,条条框框列得井然有序,燕指挥手下“人多势众”,脾气说一不二,整个管理的架子算是搭了起来。
从前只是回来得晚,这段时日,裴少淮时常顾不得回家,只得是杨时月提着饭盒,她牵着小风,小南牵着饭盒,每日午膳、晚膳到州衙里“探望”裴少淮。
衙房里,案上堆满了文书,裴少淮只好在茶案上用膳,小南小风坐在一张太师椅上,齐齐晃着小腿,托着下巴,静静看着爹爹吃饭,还不时说悄悄话。
只不过这悄悄话声音还不够小,全被裴少淮给听见了。
“哥哥,你看到没有,爹爹下巴开始长头发了。”
“嘘,那是胡子,才不是头发。”
裴少淮近来确实有些顾不及形象了。
“哥哥,你说,爹爹天天在这里不回家,是不是躲着咱们自己玩好玩的?”
“要不,我们一起找找?”
裴少淮差些没笑喷出来。
两个娃娃找了一圈回来,满屋子除了文书还是文书,什么也没发现,连喝茶的茶盏都是从家里带来的,正好此时,裴少淮也吃完了。
他一手拎起一个,把他们放在自己的左右膝上,玩闹片刻之后,开始跟他们认真解释自己这段时日为什么不能回家,除了用词简单一些以外,就像跟大人说话一般。
裴少淮最后道:“爹爹不能回去,只能辛苦你们每天过来看爹爹了。”
两个小团子似懂非懂,小南乖乖说:“我在家好好认字,也有帮娘亲做事。”
小风则在裴少淮里撒了个娇,揪了揪他的胡子,说道:“那爹爹在这里歇息,会不会睡不好?”
“只要你们乖乖的,爹爹都好。”
杨时月笑道:“还是官人有见地,还需跟他们直接讲清楚了,免得他们吵着说你不回家……不怕他们听不懂,只怕没同他们讲。”
“时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