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敬佩、敬仰那些超出时代的文人志士,但身为父亲,他又有些私心在。若是能够选择,他希望小南小风不是江上潮头看着波澜壮阔,但终究会平落下来。

裴少淮希望他们是涓涓细流,积小流成江河,立后世之功。

“官人在想什么?”

裴少淮回过神来,只是方才所想,无法同妻子坦白,只好笑笑说道:“我方才在想,只要他们心间存有‘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往后立什么志向都是好的,随他们的喜好。”

门外忽传来沙沙响声,夜雨三更至,隔窗知春寒,裴少淮起身,关紧了虚掩的窗户,想到那句“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遂叮嘱妻子说道:“春末夏初易变天,后边这段日子恐怕不甚太平,娘子在家中,万万要多谨慎一些。”

即便层层护卫之下,裴少淮也怕有所疏漏。

“妾身省得。”自打随丈夫南下开始,杨时月便谨慎着,她面带些忧色,亦叮嘱丈夫道,“官人在外头做事,也要紧着自己。”

她不怕丈夫不够聪明,只怕丈夫疏心没有考虑自己。

……

夜里蛛丝缠,檐下结新网。

望江楼谈崩以后,谢嘉那边已经开始行动,只是一时还未显现罢了。

三四月里,东北风未至,众商船未归,趁此闲暇的当口,裴少淮在同安城与嘉禾屿之间选了一条水道,预备在此修建港口。

前有嘉禾屿阻挡海浪,后有同安城为靠,此处常年风平浪静,很适合商船归航停靠。

只不过,眼下此处仍是杂草丛生,乱石堆起,一片荒杂,要在此处建起新港恐怕要耗些人手。

首先,要在岸边理出一片平地来,用岩石把海堤加固。

消息“走漏”了些风声后,双安州的三大姓急忙赶来应下了此事,说他们愿意出银子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