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归来,这段时日常常前往徐府,陪伴段夫子左右。

这几年,段夫子不再板着个脸,对于学生后辈总是和蔼带笑的,裴少淮觉得夫子心里藏有些孤独连着好几次,裴少淮见夫子书案上摆放的,皆是昔年授课时用的文稿。

这些文稿,夫子早已熟记于心,可脱口而出。

夫子翻看的岂是文稿。

从徐望、徐瞻,再到少淮、少津、言成,夫子这几十年,是靠讲授学问“捱”过来的。现如今,学生们入朝为官,各奔前程,连最小的言归过两年也要参加秋闱了。

人至暮年,难免会生出些“不被需要”的怅然若失。

这日,裴少淮推着夫子在院里闲转时,说起国子监的事,父亲不善经义,近来正在四处寻找经义大儒为监生们讲课。

裴少淮提议道:“夫子若是得闲,不若帮父亲一个忙罢。”

“我一个老秀才,哪敢入国子监给监生们授课?”夫子淡淡自嘲道,又言,“我又不是什么经义大儒。”

“夫子能给状元授课,怎就不能给监生授课了?天下哪位大儒能一连教出四位进士及第来?”裴少淮言语轻快道。

“你们几个不一样,不作数的。”夫子笑应道。

过了圆门,进了院子回廊,段夫子说道:“我一个籍籍无名的西席先生,纵使去了,也不见得有人愿意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