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玄虽喜怒无常,却不曾因为这番言语动怒,只因他们所言非虚。若是因为旁人说了真话而动怒斩杀,那世间岂不是要血流成河。

管家缓缓开口:“即使如此,王爷从前英姿,也是无人能及。”

管家眼神一转,看向沉默不语的宝扇,开口问道:“宝扇,你以为如何?”

在管家睁圆的眼睛中,宝扇轻轻摇头。

“王爷从前英姿如何,奴婢不知。”

“方才听府医所言,奴婢只觉得沙场刀光剑影,太过难过。奴婢刺绣时,被银针戳破指尖,都要痛上几日。那人竟如此残忍,竟……日后王爷若能远离那些骇人的手段,不必日夜难眠,也……”

在众人的注视下,宝扇没能说完。

她想说,这般远离沙场,未免不算好的。

但她这般小女子心性,用来评价宇文玄,难免太过僭越。

第44章 世界二(二十)

宇文玄凝眉, 黑曜石般的眼眸幽深如潭水,宝扇的话语落入他耳中,如同清荷滴露, 绵柔沁悠。

自以为是的宽慰话语,宇文玄听到的和讽刺奚落一般多。宝扇所言, 和她本人一般纯粹, 她未曾见识过王府外广阔的天地,也不知道宇文玄在战场上的“凶名”,她所追求的是平稳自在的日子,推己及人,自然认为宇文玄不再去战场, 算不得什么遗憾。

宇文玄虽不认同宝扇的言语,但心头却为言语中蕴涵的至纯至真而软化。并非所有人都要如管家一般,对事事都通晓,抛掉那些浮名,宇文玄仅仅是他自己, 他过去可以提剑所向披靡,也从不畏惧形单影只,在广阔天地里孑然一身。但如梨花般良善皎洁的女子,对他心怀关心, 为他在外厮杀而蹙眉不展, 因他远离险境而舒展容颜,这等滋味, 哪怕不知前路几何,叫人如何不心甘情愿沉溺其中。

世人皆道,最难消受美人恩。

但比之更难上一等的是,美人的牵肠挂肚, 殷切目光,让人节节败退,只能卸甲告饶。

腹部传来热意,两臂是剧烈的撕痛感,宇文玄眉头微拧,伸手握住了宝扇的手臂。

宝扇身穿薄衫,隔着轻薄的布料,能够感触到宇文玄紧绷的身体,格外炙热的手掌。那手掌似要化作烙铁,深深嵌入宝扇柔软无骨的玉臂中。

府医笔下不停,忽地站起身来。

“此药或许有异样,我们先退出去。”

管家见宇文玄颔首,伸手抓住不肯离开的邓姑娘,随府医一同退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