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欲坠。宝扇走到韩秀女面前,柔声说道:“牡丹花确实赏心悦目。可你,好似只会赏美,却不会识人。”
韩秀女站在原地,摸不清宝扇这句话究竟是何意思。待宝扇腰肢款款地离开后,韩秀女立刻跑到孙如萱旁边,颇有些咬牙切齿道:“神气什么,待来日……哪里还有她一个小小昭媛的威风。”
……
自那日,宝扇从花圃回来,便因为着了凉风卧病在床。宝扇身子本就柔弱不堪,又因为服用了几天的汤药,纤细的身形,越发显得楚楚可怜。银花要去寻褚伯玉,也被宝扇拦下。
宝扇柔声说道:“陛下有急事缠身。银花,你莫要打扰他。”
银花气极,眼睁睁地看着祭祀之礼越发近了,褚伯玉哪里是有什么急事,他怕是忧虑如何将立后之事,风光大办,这才无暇关切芷兰殿罢。
宝扇轻轻地坐起身子,银花立即走上前去,搀扶住宝扇稍显踉跄的身子。宝扇美眸轻颤,缓声道:“将我采摘的花瓣取来,我亲手沏一盏茶。”
散发着芬芳气味的花瓣,送到宝扇手中,她绵软的柔荑,捏着柔软花瓣,在清水中轻轻拨弄。而后再放入茶壶里,灌上一壶热水。花瓣立即翻滚起来,漂浮在水面上。
这是宝扇为褚伯玉采摘的花瓣,如今茶已沏好,却无人享用。
宝扇轻垂眼睑,吩咐银花将茶水放在桌上。她掩了锦被,沉沉睡去。睡梦中,宝扇好似听到了脚步响动的声音,她柳眉蹙起,很快又缓缓舒展。
褚伯玉是深夜来的芷兰殿,他抚着桌上的茶水,早已经丁点温度都无,只余冰凉。褚伯玉倒出茶水,接连饮罢三盏茶,直到茶壶中仅剩沾满水痕的花瓣。
褚伯玉抬起脚,走到软榻前。他退下长靴,换上里衣,翻身躺在了宝扇的身侧。褚伯玉伸出手,摸着宝扇额头的温度,入手微凉,约莫是身上的寒气已除。褚伯玉轻轻俯身,将薄唇,印在宝扇柔软的唇瓣上。
这些时日,不来芷兰殿,褚伯玉所受的煎熬,比宝扇更甚。褚伯玉每夜都睡不安稳,总能梦到他在蜀城被欺凌的那些日子,梦到透骨寒风里,瘦弱身形、永远不知道能否撑得过明日的褚伯玉。
幼时的褚伯玉,和如今的褚伯玉面对面而立。褚伯玉伸出手,就能摸到小褚伯玉身上,硌的他掌心发痛的骨头。小褚伯玉睁着一双大而无神的眼眸,紧紧地看了褚伯玉许久,突然道:“我以为,待我长大成人后,日子便会好过些。可是看到了你,我却觉得,难熬的处境并没有好转。”
“褚伯玉。”
小褚伯玉沙哑着声音唤道。
“找吃食越发难了。这个冬天格外寒冷,我怕是熬不住了,我本就不是什么心性坚定之人。褚伯玉,你既然过得同样不好,不如和我一起离开,好不好?”
说着这段话时,小褚伯玉黯淡的眼神中,突然散发出光彩。这份光彩,让褚伯玉忍不住点头同意。但最终,褚伯玉还是坚定地摇头,拒绝了小褚伯玉放弃一切的想法:“我不能。”
小褚伯玉歪头,眼神里满是不解:“为什么?”
这世间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吗。
小褚伯玉若有所思,突然说道:“哦,我明白了。你舍不得如今的温饱,看你衣裳华贵,定然过得极好。有饭吃,有衣裳穿,不像我……”
褚伯玉拢着眉毛,否认道:“不是,不是因为这些。”
小褚伯玉停下言语,抬头看他。
褚伯玉缓缓说道:“我还有宝扇,对,我还有她。宝扇性子柔弱,若我离开,她那副软绵绵的性子,能去依靠谁。我不放心宝扇,将她交给谁,我都心中不安。唯有让我自己,成为宝扇的依靠。”
小褚伯玉静静地看着褚伯玉,突然咧开嘴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