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伯玉连忙收回手,但指尖仍旧残留着温热的芬芳。他垂首,看着怀中的狸猫,眉头紧皱:“当真是娇惯了你。”
褚伯玉抬起眼睑,看向宝扇。但宝扇如今的境况,他的视线落在哪一处都觉得不对。
宝扇轻轻俯身,褚伯玉本就身形高她许多,这福身之际,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白皙细腻。
柔怯的声音响起:“陛下,狸猫小主子既然无事,奴婢便先行回去了。”
宝扇这副衣不蔽体的模样,褚伯玉怎么会让她就这样离开。褚伯玉将狸猫放在地面,轻声叮嘱了两句,叫它莫要乱跑。墨玉性子顽劣,但素来听从褚伯玉的话语,便安静地站在原地,动也不动。褚伯玉走到宝扇面前,他解开身上的外袍,披在宝扇的肩膀处。
那圆润小巧的肩膀,让褚伯玉心生恍惚,为何会有人生的这般柔弱,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绵软。
宝扇怯怯地看着褚伯玉,待褚伯玉瞧看她时,又匆匆地垂下眼睑。这般欲语还休的模样,当真惹人怜爱。
过于宽大的外袍,笼罩在宝扇身上,越发衬得她身形娇小。她葱白的手指,拢紧宽大的衣袖,神色中有几分惴惴不安:“若是让旁人瞧见了,奴婢如此穿戴。定然会以为奴婢,从外男处得了衣裳的。”
褚伯玉这才发觉刚才举动的不妥当之处,若是让其他宫侍看到了,定然会猜测宝扇身上的外袍,是从哪里来的。宫侍们不会联想到当今陛下身上,只会以为宝扇不甘寂寞,与外男私通,偷藏男子衣物,且堂而皇之地穿在身上。如此,便会给宝扇招惹许多麻烦。
但若是因为想要避免麻烦,便让褚伯玉收回外袍,那也是不能的。褚伯玉虽然性子温吞,但毕竟受帝王之礼教导多年,已经习惯了帝王的一些习性。诸如,帝王赏赐,无论喜欢与不喜欢,总要谢恩。哪里有为怕生出是非,便收回送出之物的帝王。
褚伯玉便道:“你要回教坊司去?”
宝扇柔柔颔首:“是。”
褚伯玉抱起狸猫:“一起罢。”
帝王要求同行,宝扇哪里敢推辞。宝扇后退一步,亦步亦趋地跟随在褚伯玉身后。
狸猫显然很记仇,它记忆清楚,是宝扇扯动它脖颈上的铃铛,才让它变得张牙舞爪,惹得褚伯玉出声责怪。因此,狸猫待宝扇越发不喜,它喉咙处传来轰隆隆的低沉声音,一双眸子紧盯着宝扇,像是在恐吓宝扇。
宝扇不以为然,转身声音柔柔地说道:“这只狸猫,好生活泼。”
褚伯玉想起这些日子,墨玉的胡闹举动。在阖宫夜宴上,墨玉被喂食桂花糕,扰乱宴会。当时,褚伯玉怜惜墨玉被钟太后丟掉,又是因为沾染桂花,才做出荒唐举动,对墨玉多有宽容。但这些时日,墨玉整日跑去寻秀女孙如萱,褚伯玉只得前去接它回来。一来二去,宫中便有流言四起,说是褚伯玉中意孙如萱,要让她侍寝。
褚伯玉了解墨玉,他从未将墨玉当做可以随意摆弄的牲畜。褚伯玉自然也看出了墨玉的举动,未尝没有拉线的意味。但强硬如同钟太后,都未能让褚伯玉点头,何况是一只狸猫。
平日里,钟太后不喜褚伯玉养护狸猫,只道史书上有哪个帝王,会愿意同一只狸猫相处,也不招人侍寝。而宫侍们,更是褚伯玉说什么,便是什么。褚伯玉对墨玉的忧虑,便从未说出口。
如今,褚伯玉看着宝扇瓷白的脸颊,心中微动,竟将自己的烦闷倾诉出来。
“墨玉向来行事肆意,但往日里也没有如此不懂规矩。是否是朕太过宠爱它,才让它越发不知礼数。”
世间男子,无论多么诚心诚意地询问,可是他有错,都不希望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而褚伯玉除了是男子,也是天子。天子如何会有错,纵然是有,也是旁人的错误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