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太傅說,要孤……我扮演美妾麼?」
想起什麼,她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莫非太傅不喜歡聽話的?」
「聽話自然有聽話的妙處。」
聞人藺看著趙嫣飲完了墊腹的湯,又去夾白玉般細嫩的魚肉,扯了扯唇線道,「只是旁人不在之時,殿下似沒這般聽話。」
趙嫣順著他的視線看去,落在自己匯聚了滿桌精華的碗中,眼睫顫了顫。
她的確沒有服侍人的經驗,吃喝玩樂皆習慣了以自己為先,倒忘了聞人藺還未動筷。
趙嫣試圖亡羊補牢,轉而拿起另一副乾淨的牙箸,依樣夾了一遍,方將那隻冒出小尖的碗輕輕朝他面前推了推,牙箸擱在白玉筷枕上。
聞人藺單手抵著額角,看著那碗著實算不上雅觀的吃食,默了半晌方道:「酒。」
趙嫣又斟了一杯酒。這回學乖了,直接將杯盞遞到了他嘴邊。
誰料夜路崎嶇,馬車軲轆恰巧碾過一塊石頭。驟然顛簸間,趙嫣一個不穩下意識伸手撐在聞人藺肩頭。
如此一來,杯中酒水灑了一半在手上,另一半順著聞人藺的衣襟滴落下裳,暈開一片深暗的溼痕……
位置看上去有些糟糕。
聞人藺看著衣裳上的酒漬,微微眯了眯眸。
趙嫣忙收回手,正舉杯遲疑要不要找帕子給他擦擦,便覺手背處一陣溫軟。
只見聞人藺淡然垂首靠近,以唇輕抿去她右手指節處殘留的幾滴酒水,慢條斯理地品著。
趙嫣怔愣,手背上被他薄唇碰過的地方仿佛火燎。
「酒不錯。」
聞人藺語氣平靜,給出結論。
趙嫣咽了咽嗓子。
不知是否錯覺,每當她以為自己小勝一局的時候,聞人藺總有法子扳回來,偏生還要做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正經模樣,令她無從招架。
趙嫣有些僵硬地坐回位置上,將杯盞往桌上一頓,決心不再理會這個詭計多端的傢伙,端起自己的小碗悶頭吃了起來。
聞人藺眼底的波瀾一划而過,也拿起牙箸,在那堆得冒尖的玉碗中扒拉出一塊白白嫩嫩的豆腐,送入嘴中。
鮮,香。
……
馬車趕在城門落鎖的最後一刻出城,行了近一個時辰山間大道,方趕到玉泉宮。
彼時尚未收拾妥當,宮人來往搬著箱篋歸置,連燈籠都未來得及備齊,是以昏暗中並沒有多少人留意趙嫣的歸來。
車還未停穩,在門外焦急等候的流螢便迎了上來,福禮道:「殿下,何女史奉命前來慰問,奴婢以殿下疲乏小憩為由,將她暫時穩在了觀雲殿中。」
趙嫣沒想到父皇母后派來監管的人來得這般快,想了想,她道:「從正門進恐動靜太大,有別的門可進嗎?」
流螢道:「北邊角門離觀雲殿近。」
趙嫣頷首吩咐:「你將無關侍從支開,準備擦臉的溼帕子和乾淨衣物,孤就來。」
流螢福禮退下,趙嫣又朝趕車的侍衛道:「去角門,輕些。」
侍衛似有顧忌,沒有動。
趙嫣這才恍然想起,這些侍衛都是聞人藺的人,當然不會聽她的。
她趴在車窗處,回頭看了聞人藺一眼,眼巴巴的樣子頗有些可憐。
「殿下的話,你們沒聽見?」聞人藺總算發了話。
馬車立即啟動起來,又快又平穩。他輕飄飄無甚情感的一句,卻比趙嫣焦急的命令來得更有效。
入了角門,果真只有流螢捧著櫛巾衣物等候在那。
趙嫣來不及與聞人藺道別便跳下了馬車,一邊穿過廊廡一邊隨手摘下帷帽和釵飾,又接過流螢沉默遞來的櫛巾擦淨臉上的紅妝,散下鬟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