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眼。」
聞人藺將帕子停在她右眼下的淚痣處,淡然吩咐。
趙嫣依言闔目,眼睫不安分地抖動著。
她的眼睛很漂亮,眼尾染了墨線似的,即便拭去了脂粉,膚色依舊瑩白無瑕,甚至更為通透自然些。
「殿下終於想通了?」
趙嫣閉著眼,聽到聞人藺不帶情緒的聲音傳來。
她無意識蜷了蜷手指,又緩緩鬆開,仰首「嗯」了聲:「太傅說得對,中毒的人要解毒,就跟快餓死的人要吃飯一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默然片刻,她又極小聲地嘀咕道:「就當被狗咬了一口,無甚大不了的。」
擦拭眉眼的溼帕子一頓。
半晌,趙嫣明顯感受到卸妝的棉帕手重了不少,聞人藺輕嗤一聲道:「那殿下,還挺會挑狗。」
他按了按趙嫣的眼尾,迫使她睜眼,「這會子,不怕被本王弄死了?」
趙嫣打開眼,於是滿殿燈火又重新匯聚於她眸中,透著小公主該有的盈盈矜貴。
她想了想,拿出早就打好的腹稿:「不怕。畢竟太傅與我,是一條船上的共犯。」
聞人藺眸色微深。
「太傅若大義滅我,揭發公主假冒太子的事實,我也只好如實招供與太傅的糾纏苟-且。畢竟以下犯上,染指公主,亦是大罪。」
趙嫣還維持著仰首的姿勢,感受下頜處聞人藺漸漸收緊的指節,一字一句清晰道,「即便父皇選擇保太傅而處死我,能以屍骸為太傅鋪出活路,亦是我之幸事。而若父皇留我性命,那便更好辦了……
到時候父皇為了遮掩醜聞,定會挑個老實可靠的世家子將我隨意嫁了。我年紀輕輕就能睡到兩個男子,似也不虧。」
她眼眸彎了彎,抬手握住聞人藺握著棉帕的微冷指節,刻意認真道:「你說是嗎,太傅?」
聞人藺看著她,神情巋然不動,卻隱約多了兩分危險的壓迫。
趙嫣反而鎮定了下來,她知道自己說到節骨眼上了。
「本王有些好奇。」
聞人藺左右晃了晃指間這張純稚嬌靨,慢條斯理道,「殿下究竟,是被哪位高人點化了?」
趙嫣心臟突了突,當然不會供出柳姬。
事實上柳姬只是一個思緒的敲門人,諸多細節都是她花費一個下午的世間,冷靜下來一點一滴捋清楚的。
如果聞人藺對她逗貓似的戲弄,並非出自要挾的目的,而是出於興趣使然……
那麼,這何嘗不是肅王殿下的一個弱點呢?
想明白了這點,這場必敗的死局便有了破解的生機。
聞人藺抬指擦去趙嫣唇角殘留的胭脂紅,隨即握著棉帕坐於案旁圈椅中,屈指抵著太陽穴道:「說吧,殿下紆尊降貴,又有何事相求。」
總之什麼心事都瞞不過他。
「我想出宮小住幾日,散散心。」
「殿下該與皇上、皇后商議,本王可不管皇子私行之事。」
趙嫣點了點頭,擦溼的鬢髮潮溼地貼在她臉頰上,勾勒出幾分不合時宜的柔麗。
「但是,孤想要太傅同行。」
想起趙元煜做的那些齷齪事,趙嫣的語氣更堅定幾分,重複一遍道,「不少眼睛盯著東宮,為了安全,孤想與太傅同行。」
聞人藺這些日子常宿在城外,他在查什麼案,趙嫣自然心知肚明。
她就是故意如此,孤注一擲,看看聞人藺能為她退到哪步。
「也並非不可。」聞人藺道。
這下反倒是趙嫣怔愣了。
回過神來,她眼中流露出幾分狐疑,才不相信聞人藺是這般好說話的人。
果然,聞人藺屈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