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掃了眼託盤中備好的衣物,興致缺缺道:「又要去應付誰?」
「殿下忘了?今日開始要去崇文殿聽學。」
「啊……」
趙嫣一頭栽回被褥中,皺眉含糊道,「你差人告個假便是,反正太子體弱不能受寒,不會有人起疑。」
流螢道:「這是陛下的旨意,皇后娘娘也沒法子。」
趙嫣翻了個身,捂住雙耳,繼續追隨周公去也。
流螢道了聲「得罪」,狠了狠心。
錦被被一把掀開,趙嫣立刻凍得蜷成一團,憤憤然睜眼道:「流螢!」
流螢捧著乾淨衣物跪於榻邊,面無表情道:「請殿下更衣,移步崇文殿聽學。」
趙嫣徹底沒脾氣了,一把抓過流螢手中規矩疊放的衣物,一層一層耐著性子穿戴齊整。
流螢過來搭手,內斂的目光時時掃過趙嫣的臉。
其實,小公主和太子殿下並非一模一樣。她忍不住想。
若太子殿下是空中明月,皎皎無塵,則長風公主更像盛夏驕陽,明豔姝麗。
同一張臉,氣質截然不同。
「你總看我作甚,有話說?」趙嫣揉著惺忪的眼,懶洋洋打了個呵欠。
流螢下意識移開目光,低垂眼帘。
片刻恢復沉靜,一本正經道:「太子殿下為天下君子楷模,行為端莊,從不做這等粗鄙行徑。」
又來了又來了,每日例行糾正!
趙嫣彎腰的動作咔地一頓,只好放下手規矩垂在身側,轉而朝殿門走去。
「太子殿下從不疾行。」流螢的聲音背後靈般飄了過來。
趙嫣耐著性子放緩腳步。
「太子殿下性情溫和,要笑。」身側女音持續不斷。
趙嫣將手抵在門扉上,忍無可忍。
嘴角抽搐半晌,推開門扉,抬頭掛出一抹和煦得體的假笑來。
所以,她才最討厭趙衍那個呆子!
大雪初霽,粉妝玉砌,滿目皆白。
去崇文殿的馬車上,趙嫣瞥了眼身側安靜的流螢。
「怎麼這會子反倒安靜了?」
趙嫣一身雪色繡金線的太子常服,疑惑道,「不用像前幾次那般耳提面命,教些太子與老師相處時的細節?」
流螢答得乾脆:「不必。」
趙嫣訝然:「為何?」
流螢想了想,方道:「殿下去了便知。」
一炷香後,崇文殿。
趙嫣看著眼前拄著拐杖,顫巍巍對著一根紅漆柱子叩拜的白髮老者,終於明白流螢那句「不必」是何意思了。
太子太師文大人年過七旬,眼疾嚴重,三步以外不辨男女,一丈開外人畜不分。
這樣的視力,自然分辨不出站在眼前的是真趙衍還是假太子了。
「老師請起,這邊。」
趙嫣忍笑將老人扶起,換了個方向。
崇文殿不大,但很清幽,翰墨飄香。
趙嫣抱著鍍金的小手爐,隨意翻了幾頁書,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聖賢遺韻仿若跨越千年歲月,如浩瀚汪洋鋪展眼前。
原來做男子有這般好處,可以學習經緯韜略、朝堂博弈,而不是像女子那般束縛於深閨,不見天日。
這世道,真是不公平。
前方文太師手持水晶靉靆,將《孟子》逐字逐句放大,講到精彩處,不禁搖頭晃腦、忘乎所以。
正口若懸河,冷不防瞧見被靉靆放大的誇張視野裡,小太子正手託下頜看著窗外,儼然走了神。
文太師清了清嗓子,頗為委婉道:「殿下心不在焉,可是老夫講得不透徹?」
趙嫣收回視線,柔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