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初歇,城外流民遍野,他在這種時候出去亂竄,不是心虛逃遁,便必有其他蹊蹺。」
她暗自思忖:得給孤星傳信,讓他務必跟緊這條線。
且不說趙元煜是害死兄長的最大疑犯之一,便是看在簪花宴這一樁齷齪黑手,也絕不能輕饒他!
回到東宮,趙嫣一眼就瞧見在廊下抱臂等候的柳姬。
春雨沾溼落英,一枝**的海棠橫斜,恰巧點綴在她珠釵搖曳的鬢間,頗有幾分工筆畫中美人的韻味。
可惜這位美人過於潑辣高挑,安靜時還好,稍稍一動,便將美人圖的意境擊了個粉碎。
「聽聞殿下昨日身體不適,怎麼樣了?」
柳姬扯著礙事的裙子,大步流星走來。
趙嫣這才想起將她給忘了,忙斂神道:「好多了。你呢,要辦的事可辦完了?」
柳姬看了默立的流螢一眼,低聲道:「我有話想與殿下說。」
柳姬難得肅然,趙嫣便示意流螢在殿外等候,自己則跟著她去了承恩殿。
殿門一經關上,柳姬便歪身坐在窗邊案几旁,將一幅畫像展開。
畫像上的男人刀眉隼目,面容瘦削仿若刀斧鑿成。他蓄著扎手的胡茬子,額角和頸後烙有罪犯才有的刺青,腰後還別著兩把纏著破布條的彎刀。
不得不說柳姬的畫技一流,只憑簡單粗糙的墨色線條,便能將男人身上那久經殺戮的陰沉與壓迫繪得淋漓盡致。
「這是……」
趙嫣捧起畫像仔細辨別,可記憶中實在搜尋不出有這號人物。
「流螢可與你說過,太子殿下曾禮賢下士,從死牢裡撈出來一個重刑犯?」
見趙嫣愣神,柳姬長眉一蹙,不悅道,「流螢那小蹄子,怎麼什麼都瞞著你!」
流螢自然有流螢的立場,人活著,本就各有各的無奈。
趙嫣瞥著畫像上受了黥面之刑的兇惡男人,瞭然道:「所以阿兄撈出來的那名罪犯,便是這畫中人?」
直覺告訴她,柳姬出宮這一趟,定然是有了什麼重大發現。
趙嫣放下畫像,神情凝重了些,認真道:「和我說說他的事,柳姬。」
柳姬打開一包從集市上買來的松子糖,丟了兩顆在嘴裡,這才用沾著糖油的食指朝畫像上一指,娓娓道來。
「此人無名無姓,不知犯了什麼事被丟入牢中,等待問斬。那時太子殿下身邊缺人,急需用人之際,便不顧眾人勸阻將此人從牢中撈出,賜名為仇醉,拿他當太子府賓客養著。我入宮之前,仇醉便已擢升為太子的長隨,負責貼身護衛太子安危。
東宮出事閉門那會兒,我聽聞仇醉死了。想想也對,若是仇醉在,以他身手不可能護不住太子。」
說到這,柳姬嚼著松子糖的動作慢了下來,陷入回憶之中。
她擰著眉,許久才道:「可昨天在明德館外,我分明好像……看見他了。」
昨日柳姬取了那份密卷下樓,準備原地逃離。
正騎在牆頭,便見遠處拐角的陰影中似乎站著一人,陰森森注視著這邊。
「仇……」
柳姬心頭一驚,踩著牆外的歪脖子棗樹哧溜滑下,就這麼一岔神的功夫,牆角那人便不見了。
「明德館?」
趙嫣沉默。牽涉的人與事如蛛網交織,而蛛絲交錯的中心,赫然寫著「明德館」三字。
趙衍去年在明德館的那兩個月,到底發生了什麼?
因沈驚鳴之死而斷裂的線索,似乎又延伸出了另一條隱晦的旁支。
趙嫣不自覺屏息,問道:「你確定,昨天看到的是這個仇醉?」
柳姬點頭:「沒看著臉,但身形和佩刀錯不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