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賤-人怎麼還沒來?趕緊把東西呈上去!」

他幾乎咬著槽牙催促,迫不及待要將趙衍拉下神壇,連同東宮的尊嚴一起踏成爛泥。

小太監不敢違逆,打著飛腳跑去傳話。

另一邊,趙嫣耐著性子,含笑同每一個前來跪拜問禮的恩科進士點頭致意。

禮部冗長的開場辭過後,終於捱到了御賜簪花的流程。

兩排宮女魚貫而入,奉上託盤中早已準備妥當的金銀絨花。

按照大玄舊制,狀元、榜眼、探花賜金葉絨花,其餘進士則賜銀葉絨花。太子當親自將花簪於他們的紗帽一側以示聖恩,連用何姿勢拿花,用何角度簪花亦有嚴格的規定。

趙嫣捻起狀元的金葉絨花。

這花極為精巧細緻,仔細嗅來,連香味也做得十分逼真。

趙嫣並未多想,按禮制將花別在了那年紀能當她爹的狀元郎帽上。

狀元郎感激涕零,三跪九叩方退下。

好不容易賜完了花,還未到開宴的時辰,禮部便呈上清雅的舞樂以供新貴們消遣。趙嫣胸部悶得慌,便去廊下尋了個陰涼之處透氣。

一旁,按捺了許久的貴女們你推推我,我瞅瞅你,俱是三五結伴地湊了過來。

有幾個膽子大的,直接大大方方開了口。

「太子殿下,請給我們也賜朵花吧。」

「是呀是呀!殿下哪怕賞根草,也是臣女們莫大的榮耀啦。」

聞人藺從曲水蜿蜒的廊橋上下來,見到的便是這番熱鬧場面。

小太子被一群鶯鶯燕燕簇擁著,正將新採摘的各色花卉贈予她們。那副興致盎然的模樣,全然樂在其中。

聞人藺腳步一轉,朝她們行去。

熱鬧的歡笑聲戛然而止,連燥暖的風也停滯下來。

趙嫣抬首,微彎的眼眸在見到信步而來的聞人藺時一滯。

有了郭尚書家嫡女的前車之鑑,眾貴女見到容貌俊美的殺神款款而來,俱是以他為中心飛速撤離。

一名年紀稍小的少女站在原地,竟是看呆忘了反應。她姐姐咬唇向前,將她猛地扯了回來。

聞人藺對她們的識趣頗為滿意。

他將視線落在趙嫣身上,看了半晌,無甚溫度道:「殿下這花,倒是送得勤快。」

趙嫣可不信他是專程來話家常的。

不過是樂於摧毀她的興致,享受眾人的顫慄罷了。

宮人採摘來的玉英已基本贈完,只餘一支早開的榴花孤零零躺在石桌上。

「替父皇賜花恩賞臣民,是孤的職責。」

趙嫣心緒一動,順勢捻起那支榴花遞出,仰首乖順道,「這支,是給太傅準備的。」

她這話茬接得巧妙。聞人藺的視線從她的唇瓣下移,落在那枝同樣鮮妍的榴花上。

花影扶疏,他們一個負手挺立,一個筆直端坐;一個殷袍如血,一個緋衣明亮。

賜花是對忠臣良將的恩賞,賜者是君,受者是臣。

可惜,他既非忠臣,也非良將。君臣的身份之別,約束不了他分毫。

「殿下有心了。」

聞人藺接過了榴花,指腹漫不經心捻了捻。

花枝在指間轉了一圈,聞人藺嗅到了極淺的、屬於榴花之外的一縷清香。

有些違和,他眸色微凝。

「王爺。」張滄朝聞人藺一抱拳,似有話稟告。

聞人藺將花枝負於身後,朝趙嫣略一頷首,走了。

火紅的榴花在他指間輕輕轉動,那霜雪般蒼白修長的指節,便染了花的豔色。

浮雲飄散,暖陽重新傾瀉,趙嫣的視線晃了晃。

她忙撐著腦袋,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