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稍片刻,乳白的一线香烟袅袅晕散,沁人心脾,还真有几分?云游仙境的缥缈之感。

皇帝感觉好受多?了,深吸吐息睁目,燥郁的心逐渐飘然?安-定。

死者纠缠,活着的也不省心。能?在短短一个月内将叛党匪首枭首示众,整个大玄也只有闻人蔺能?做到。

可,叛军真的平定了吗?

这?把?锋利的刀刃,还属于他?吗?

当闻人蔺回京的第一件事不是来面圣述职,而?是接管幽禁在朝露殿的长风公主时,皇帝竟有种被手中刀刃割伤的危机感。

“这?些年,朕待你不薄。能?给你的都给了你,哪怕朝臣弹劾你、背地里骂朕昏聩,朕也还是竭尽所能?相护。”

昨日在集英殿里间,皇帝忍着喉咙深处的咳痒,抬首久久审视面前这?个和闻人晋平年轻时一样挺拔强悍的年轻人,噩梦潮水般涌来,脑仁中像是刀割般锐痛。

皇帝深吸一口气,看了眼红漆药盒中刚炼成的解药,沉声道:“朕费尽心思为你求药炼药,不是让你自寻死路的!你想清楚,你到底想要?什么。”

这?句话几乎已是挑明一切,那时闻人蔺如何说的呢?

“臣要?真相,和长风公主。”

他?似乎在笑,又似乎没有,不曾折腰认错,亦不曾有半点遮掩避讳。

经年的愧疚在此刻烟消云散,掌控的锁链化作指间流沙,再也攥不住。

皇帝收拢思绪,撑在腿上的指节微微一紧,自语般斥道:“一个个的,都要?反了。”

甄妃调香的手微顿,一旁伺候衣物的冯公公更是吓得伏地跪拜,颤声道:“老奴惶恐,陛下?保重龙体。”

皇帝这?才发觉自己失态,近来疲惫,越发不能?控制脾气了。

他?端正上身,平声道:“行了,不是说你。去?,命兵部司的人来见朕。”

养不熟的狼崽子,果真还是负了皇恩。可惜天子能?赐予闻人家无上权势,亦能?收回。

再狂妄也不过是个将死之人,何足为惧?

与此同时,鹤归阁,窗下?的玉片占风铎随风轻响。

闻人蔺眺望远处蓬莱殿的阑珊灯火,慢慢地将蔡田递来的密报扫视一遍,随即置于炭盆中点燃。今日和小殿下?观了灯会,他?心情尚好,焚烧时也带着浅淡的笑意。

“将死之人,不足为惧。”

闻人蔺淡然?重复,眸色也染上了夜的凌寒莫测,“不知说这?话时,皇帝可曾睡得安稳。”

世?上之人渡己都难,又如何渡得了天下?。可惜小殿下?努力了这?么久,恐怕又要?失望了。

连日奔波,胸骨骤然?寒痛,闻人蔺握拳抵着唇轻咳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