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滚了滚手中佛珠,忽而轻叹道:“你这丫头看上去什么也不?在乎,实则心最细。这撒起?娇来,恐怕还真让人招架不?住。”

闻人蔺看着赵嫣摆手的小动作,眼眸微眯,接过话茬:“是啊,臣领教过了。”

太后看了他?一眼:“哦?”

“撒娇的方式有很多种?,哭也可,笑也可。”

闻人蔺端的是谦和知礼,目光移上赵嫣的脸,“臣倒希望,小殿下?永远能笑着撒娇。”

赵嫣一悸,宛若心弦撩动温柔的颤音。

她知道,闻人蔺此言虽是向太后的表态,却更像是说?给她听是他?上元节迟来的,灯下?祝愿。

太后到?底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人,闻言面?上也没有多少讶异,依旧是沉声静气的模样。

“哀家也乏了,不?如你们年轻人能折腾。”

太后一手拄杖,一手搭着赵嫣的手,蹒跚缓慢地朝寝殿行去。

老太太并未看那盏琉璃灯,赵嫣这才想?起?流萤说?过:二十年前宣王、瑞王联名检举太子私藏大量盔甲兵刃,有谋逆之嫌,遂被先帝废为庶人,流放房陵……

按理?说?,儿子因此而殁,皇祖母不?应该如此缅怀先帝才对。

今夜提及琉璃灯,或许只是为放她出宫而编造的一个美好借口罢了。

赵嫣迟疑了片刻,终是开口:“孙女冒昧,想?请教皇祖母一个问题。”

“你是想?问,哀家为何能用元康十一年的废太子旧案,将你从皇帝手中保出来吧。”

“皇祖母都知道了。”

赵嫣讶异,随即又释然,“当年旧案,可是有隐情?”

“哀家生的孩子,是什么品性,哀家心中最清楚。”

太后苍老的面?容上蒙上一层哀伤,目光却刚强依旧,“他?最是仁孝,流放途中仍时时挂念哀家,断不?会做出饮鸩自裁之事。”

听闻废太子曾颇有贤名,拥趸无数。他?被废为庶人,紧接着宣、瑞二王两败俱伤,父皇继任东宫后,废太子便自裁于流放途中,细细一想?,其中巧合令人汗毛悚立。赵嫣也不?敢根据皇祖母的一面?之词就断言什么,但当年皇祖母离京前往华阳,绝非朝中传言的“太后礼佛,与崇道的天子背道而驰”那般简单……

廊下?,赵嫣不?经意回头看了眼,下?意识寻找令她心安的那抹身形。

闻人蔺还站在原处,身影颀长,暗色大氅上落着一层毛茸茸的暖光。

太后收敛了悲意,意味深长道:“那个年轻人,或许能为你所用,助你脱身僵局。只是他?身上背负了太多东西,锋利却危险,你若执此利刃自护,也要谨防被其所伤。”

赵嫣想?了想?,收敛神情认真回道:“孙女明白皇祖母的意思?。诚然,我?可以利用他?的偏爱为我?铺路,但我?不?想?那么做。不?管恶人还是善人,世上的每一份真心都值得认真对待,而不?应回以利用和糟践。”

“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