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男女定高低、以士庶论贵贱,是因为你们?害怕女子抢走你们?的位置,就像害怕寒门学子分走你们?手中的权势与地位。”
她步步向前,声音仿若一把轻柔的刀,剖开对面?虚伪的假面?,“你们?根本?就不是要审我的罪,而是鞭笞我女子的身?份,让我学会顺从。你们?维护的不是正义,是你们?的利益!”
声如落玉,掷地有声。
面?对对面?众人的恼羞成怒,赵嫣放缓呼吸,哂笑一声:“这样的人站在?朝堂之上,才?是我大玄之不幸。”
哑口无言。
连柳白?微都被赵嫣那轻柔而深刻的质问惊到,半晌没有反应。
日上中天,暖光驱散寒雾,将残雪照得晶莹剔透。
这极度的寂静中,忽而传来一声极轻的笑。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坐在?椅中的男人眉目深隽,望着长风公主的寒眸仿若春风化冰,满是毫不掩饰的赞许笑意。
午时鼓声起?,赵嫣知晓,这第一场她撑过去了。
礼教派众臣结伴散去,似是要商讨下一轮问审的反攻。
赵嫣强撑的力气?抽干,眼前一晃,僵疼的膝盖如冰棱穿骨,霎时踉跄了一步。
在?柳白?微动作前,闻人蔺已单臂稳稳扶住了她,神?色如常地递来一盏温度恰好的茶水。柳白?微皱皱眉,只得抱臂退回远处,和周及站着。
冯公公从里间出来,堆笑道:“殿下,请随老奴移步稍作歇息。”
赵嫣才?刚松了口气?,看了眼黄纱垂帘后影绰的身?影,趁着放茶盏的契机给了闻人蔺一个安抚的眼神?。
二人视线相接,赵嫣这才?回首,朝冯公公笑着点了点头?:“好。”
不同于大殿的偌大寒凉,里间暖香充盈,温暖如春。
皇帝披着道袍,正坐于上位翻看内侍呈上来的“朝堂问审”的笔录,谁说了什么?话,有何言行,皆记录得一清二楚。 “以前是朕和皇后疏于管教你,总觉得幺女自由些,也无伤大雅。”
皇帝按了按太阳穴,精神?不似年?前矍铄,却不怒自威,“朕原以为,你独自反省几日,会懂得乖顺收敛。没想到,你连朕身?边最锋利的一把刀都收为己用了。朕叫你来私谈,是想最后问问你,眼中可还有朕这个君父?”
最锋利的一把刀……
赵嫣恍然?,父皇是这般形容闻人蔺的吗?
那当年?父皇默许这把危险而锋利的刀放在?她身?边、为她太傅时,是想做什么?呢?将她变作磨刀石,还是以刀时刻警醒她不要贪求不属于她的东西?
她与闻人蔺这样的结果,定然?是父皇没想到的。
“肃王对父皇而言还有用,所以父皇一定最先舍弃儿臣。”
赵嫣的声音很平静,细品之下,有几分轻讽,“儿臣被推向风口浪尖,受口舌凌迟,所求只为自己辩解,从未想过忤逆父皇。而今想想,父皇才?是手段高超之人,竟配合我搭台演戏一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