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相信,追查了這麼久的真相,竟然在雍王身上徹底浮現了結。

害死趙衍他們的毒香竟藏在雍王府,極有可能是因為趙元煜行刺未果,雍王叔為了給兒子善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給趙衍下毒……

如此一來,一切似乎能捋順。

只是雍王府有如此奇毒,為何一開始不用,而要等到趙元煜行刺失敗後,才將毒混入那封以「長風公主」名義所寫的信件中?

還有雍王叔所說的,東宮太子暗中讓趙元煜墜馬,使其不能生育之事……

她篤信趙衍絕不會暗箭傷人。她擔心的,是有人從中挑唆作梗。

沉思著,趙嫣不由垂眸看向自己被弓弦勒得發紅的纖白指節,微屈五指,又緩緩鬆開。

她在衣裳使勁擦了擦手,直至擦得掌心發紅才作罷,緩緩吐出胸中沉悶的濁氣。

聞人藺如此護著她,讓她生辰之日不見血,可她還是辜負他了。

這個時辰宮門已下閂,馬車便停在了東宮側門。

趙嫣下車,聽流螢擔憂道:「殿下可要傳膳?您忙了一天,連一口水都沒來得及喝呢。」

「沒胃口,算了。」

趙嫣搖了搖頭,按著額角道,「備好熱湯,我想沐澤乾淨……」

正說著,就見前方拐角處站著一人。

蔡田迎了上來,朝趙嫣抱拳道:「殿下,我家王爺有請。」

趙嫣倏地睜眼,問道:「聞……肅王?他在哪兒?」

蔡田沒說話,只抬頭看了眼。

趙嫣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只見嘉福門樓上燈火燦然,聞人藺便負手立在這一片橙黃的暖色中,暗色的剪影高大挺拔。

趙嫣看不清他的神情,但猜想,他此刻眼底一定含著淡然的淺笑。

回過神來時,趙嫣已抬步朝嘉福樓的石階處行去。

初始步履還算平穩,繼而越來越快,最後幾階石階她幾乎是三兩步跨過,闖入那片溫柔的明亮中。

聞人藺就在樓梯口等她,趙嫣險些撞入他懷裡。

四目相對,星幕低垂,仿若觸手可及。

夏夜涼風拂過,樓上宮燈搖曳,仿若塵埃落定。

「你在這作甚?」

趙嫣無意識撩了把鬢角跑亂的碎發,緋色的唇瓣微微張開,氣息有些不穩。

聞人藺拉起她的腕子,將袖口摺疊往上,確認繃帶下的那線細傷並未惡化,這才敲了敲她的手背道:「現在才亥時,來得及。」

趙嫣剛想問「什麼來得及」,就見聞人藺輕而強勢地圈住她的腕子,將她引至樓閣的案幾後。

上次烤巧果的爐子撤了鐵網,換上砂鍋,裡頭正咕嚕嚕沸騰著熱氣。

一旁的案几上擺了一篩子剛扯好的均勻細面,還有菜葉蔥油等物。

趙嫣怔怔看著聞人藺挽起袖子,露出半截小臂往碗中調試佐料,才反應過來他這是要做什麼。

「陽春麵?」她抿了抿唇問。

「長壽麵。」

聞人藺漫不經心舀了一勺滾水衝入碗中,油花浮起,蔥香四溢,飄散的霧氣中,他低沉道,「別這般看著本王,面是廚子扯的,本王的手除了殺伐作惡,並不會這些。」

趙嫣細細「噢」了聲,眼中的光亮不減反增。

他自個兒活得像是沒有未來似的,倒希望她長命百歲,好生稀奇。

「面是太傅親手泡的,一樣特別。」

趙嫣吸了吸鼻子,胃口竟被勾了上來,忍不住問道:「太傅不是已經送過禮物了嗎?那麼多書呢!」

聞人藺撒了把新鮮麵條在鍋中,單手敲了兩個雞蛋臥上,聞言抬眸道:「殿下不會以為,本王送那些書,就只是送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