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竟然留了何御史的命,莫非是看在她的面兒上?

這般接二連三的動亂中,他又是何種態度呢?旁觀者,還是……布局者?

這個想法只冒了個尖兒,就被趙嫣搖出腦海。

流螢恰時進殿,打斷趙嫣的思緒道:「殿下,孤統領去了趟大理寺,昨日行刺之人已有眉目。」

趙嫣收斂心神,忙問:「審出來了?」

「兩個活口,其中一個在審訊時就已傷重而亡,另一個問出的東西不多,都在這裡了。」

說罷,流螢從袖中摸出一份供詞,鋪展在趙嫣面前。

趙嫣掃視了兩眼,垂眸輕笑:「都是江湖殺手,並不知僱主是誰?騙誰呢。自我在通天台搶到半本帳冊,到李浮假扮的『太子』遇刺,前後不到一個時辰,哪來得及臨時僱江湖殺手?」

「殿下的意思是,其背後必是宴會在場的朝中之人。」

「只怕是帳冊中涉及的哪家,狗急跳牆罷了。」

流螢立刻會意:「奴婢去轉告孤統領,務必給大理寺施壓,嚴加審訊。」

「不必了,他既是死士,再審下去也審不出什麼。」

交給聞人藺或許能撬開嘴,但趙嫣並不想拿這種小事去麻煩他。她本身也並非攀附他人而生的性子,能自己解決就自己解決。

她撐著下頜想了想,很快有了主意:「讓孤星將刺客活口關押在大理寺獄的消息放出去,就說刺客已經透露了僱主的些許線索。」

流螢疑惑:「幕後之人位高權重,若得知有活口在大理寺獄,或會如對付神光真人一樣,殺人滅口。」

「去滅口才好。」

趙嫣起身下榻,抻了抻躺得酸痛的細腰道,「只有他們潛入大理寺下手,我們才能順藤摸瓜。」

流螢豁然:「奴婢明白了,這就去安排。」

「等等。」

趙嫣思忖道,「何御史被杖責,宮中太醫定然不敢違抗聖命為他診治。老家人不容易,又是在還我的情,你去拿些金瘡藥和血參給他送去,務必讓他好生將養。」

流螢行禮道:「奴婢省得,已命李浮去安排了。」

……

夜幕降臨,山腰上半輪明月低懸。

鷂鷹振翅掠過屋簷,張滄躬身上樓,帶來了最新的消息。

「王爺,自皇帝責罰了幾名言官之後,有內宦鼓吹摘星觀坍塌乃為上天對大玄敬神之心不誠的懲罰。皇帝默許此言,不僅要舉辦一場極為盛大的悅神祭祀,還建議徵發適齡少女為出家侍奉神明……」

說著,張滄咋舌嘆了聲,「如今國庫虧空,洛州的賑災款還未籌集齊,戶部幾個官員頭疼得都快上吊了,哪還有錢搞祭祀?太極殿外跪了一片諫臣,連左相李恪行都來了,恐怕又得鬧起來。」

聞人藺一襲玄青長袍,燈下容顏深邃,不辨喜怒。

一切如他預料的那般,摘星觀的倒塌如一根火引,必將引發燎原之勢。他太懂龍椅上坐的那個男人了。

然而,這還遠遠不夠。

聞人藺輕撫著腰間玉佩,語氣平靜得近乎漠然:「找個機會,將皇帝的想法傳到洛州。」

洛州是此次洪澇的重災區,衝垮良田萬畝,房舍無數,就等著朝廷賑災救命。若是他們知曉自己的救命錢糧被朝廷挪去祭天和豢養道士了……

張滄打了個哆嗦,不敢深思。

「對了王爺,蔡田還說了一件事。」

張滄道,「太子殿下將刺客關押在大理寺獄的消息放出去了,似是有什麼想法。」

聞人藺笑了聲。

小殿下對他教的知識總能學以致用,這麼快就能將誘敵之計運用得爐火純當然,風月之事除外。

「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