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白微興味索然道:「老爺子求皇上給我賜個字,就算認祖歸宗了。」
「這麼早就要取字了?」趙嫣訝然。
她記得柳白微還未到行冠禮取字的年紀。
柳白微解釋:「老爺子急需我撐當門面,故而未及二十歲也可取字。」
趙嫣瞭然,想起舅舅寧陽侯魏琰十四歲為家主,十五歲就取字為「澤然」。
聞人藺呢?
她好像從未聽誰叫過聞人藺的字,儘管他早兩三年就及冠了。
正想著,柳白微想起此行的真正目的,打斷她的思緒道:「殿下還在查那毒香的來源?」
趙嫣回神,凝神道:「是。」
果然如此,柳白微正色。
「我發現連潁川郡王府都在求丹問藥,和神光教道士有往來,可見這群妖道的觸鬚已經遍布朝野。」
雲翳掠過,蟬鳴低伏,柳白微壓低嗓音道,「我總覺得近期會有大事發生,殿下務必小心。」
趙嫣頷首:「我知道。文脈乃一國之魂,明德館那邊就交給你了。」
二人交換了情報,便見一名內侍遠遠地走來。
柳白微知道那內侍是來尋自己的,站直身子道:「我該走了。」
話雖如此,他雙腳卻沒捨得離開分毫。
趙嫣頷首說「好」。
柳白微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只別過頭說了句:「我會常來看殿下的。」
說畢行了個儒生禮,深吸一口氣方轉身離開。
趙嫣回到崇文殿中,遲了半盞茶時間。
殿中竹簾半垂,獸爐煙霧嫋散,裴颯和所有侍從都不見了蹤影,唯有聞人藺臨窗而立,竹簾縫隙中透入的陽光,將他的官袍鍍成了豔麗的金紅色,側顏冷白英挺,如嵌畫中。
那個位置,剛好可以看見後殿迴廊之景。
趙嫣心間驀地一跳,遂低眉斂目,老老實實地蹭回書案後坐下。
「裴伴讀他們呢?」她沒忍住問。
聞人藺回首,看著坐得端正的小殿下,緩聲道:「忽而想起檢查殿下功課,便讓礙事的人都滾了。」
趙嫣眼皮一抽,也不知他說的「功課」是什麼功課。
空無一人的大殿氣氛實在曖昧,總讓她如坐針氈,惴惴難安。
她佯做沉靜地鋪紙潤墨,忽然想起一事,執筆問道:「太傅字什麼?」
聞人藺抬眼看她。
趙嫣也知道自己岔開話題的方式有些拙劣,可又實在想知道答案,只好硬著頭皮道:「突然想起太傅年已及冠,還不知太傅取了什麼字。」
字麼,聞人藺是有的。
他及冠成年時,家裡的長輩都死絕了,字是他自個兒取的。
如今成了把控朝野的異姓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自然無人敢喚他的字。若非小殿下心虛提及,連他自己都快忘了這回事。
趙嫣觀摩著聞人藺的神情,從他臉上看不出絲毫牴觸或是厭煩的情緒。
他只是步履平穩地從窗邊走來,被切割成條條窄縫的陽光一層層從他身上褪去。
他在趙嫣身後站定,而後傾身俯首,溫涼如玉的指節握著趙嫣執筆的右手,臉頰貼著臉頰,如教小兒懸腕般引導她在宣紙上寫下遒勁的兩個字。
趙嫣甚至能感受到輕拂於耳畔的綿長呼吸,屬於聞人藺的氣息從四面包裹而來。她心跳鼓譟,手臂如同租賃來的般失去了知覺,只能任憑聞人藺牽引寫畫。
「少……淵?」
趙嫣品味著墨跡未乾的二字,只見其筆鋒崢嶸如劍,磅礴大氣,不由側首問道,「是淵博的淵嗎?」
聞人藺笑了聲。
不知為何,趙嫣總覺得這聲笑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