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
趙嫣眼眸一亮,打起精神問,「是燭蛇香腺的事,有眉目了?」
燭蛇產量極少,從天佑十年起就成了南疆歲供之物,宮中達官顯貴能有那麼一一錢用以入藥,就已是莫大的恩賜。
趙元煜哪來那麼多燭蛇香腺煉丹?這其中必有蹊蹺。
孤星將查到的線索雙手呈給趙嫣看,稟告道:「卑職按照張太醫提供的線索,親自走了一趟黑市。那販藥的老道警惕得很,卑職與下屬日夜蹲守,才在昨天夤夜跟上了與那老道交易之人。」
「如何?」
「卑職怕打草驚蛇,便一路跟隨,天亮時見那男子混入出宮採辦的宮人隊伍中,入了宮。」
宮中?
趙嫣心下一沉,問道:「可知是宮裡什麼人?」
孤星道:「卑職聽那人與老道交易時,說了句『神光降世,無量仙師』,與在錦雲山莊遇到的那名女冠言辭一致,想來是教中之人,」
天子座下,神光教……
趙嫣額角抽疼,這已是設想中最壞的結果了。
按照趙衍的革新政論,大玄士族根深葉茂,動起來絕非一朝一夕能完成,除非改朝換代才能根治。但處理神光教就簡單多了,將什麼真人、仙師處死或流放,便足以瓦解這條依附於大玄敲骨吸髓的毒蟲。
神光教為了自保,極有可能對太子下黑手。
然而神光教之上是天子,東宮的力量太單薄了,要動起來談何容易?
可她必須走下去,必須要讓所有殘害趙衍和明德館儒生的人付出應有的代價,以告慰泉下那群純粹無畏的年輕魂靈。
「還有一事……」
孤星垂首,沉聲打斷趙嫣的思緒,「柳公子不見了。」
「不見了?怎麼回事?」
「據派去護衛的人說,柳公子詢問了好幾次殿下的近況,似頗有顧慮。近期屬下忙於追查燭蛇之事,與明德館聯絡漸少,今晨護衛前去查看,就見柳公子不見了。」
趙嫣眼中的驚愕化作擔憂,起身道:「是自行離開的,還是有歹人作亂?」
「卑職檢查過寢舍,並無打鬥闖入的痕跡,應是自行離開。且桌上留書一封,是給殿下您的。」
孤星從懷中摸出一封信,恭敬遞給趙嫣。
趙嫣迫不及待拆開,抖開信箋,上面果然是柳白微的親筆字跡。
只有短短兩個字:等我。
有了趙衍和程寄行的前車之鑑,趙嫣總疑心這封手書是不是別人冒充的,柳白微是否遭遇了不測……
然而信上沒有可疑的香味,以柳白微的聰敏,也不至於傻乎乎被人擄走。
那麼這句「等我」究竟是何意思?
莫非,柳白微還留有什麼後手?
趙嫣遲疑,抬眼望去,潮溼的涼風破窗而來,天邊早已風雲湧動。
鶴歸閣,聞人藺於頂層憑欄而立,俯瞰皇城燈火喧囂。
「王爺,那邊查到神光教頭上來了,卑職怕打草驚蛇,壞了王爺大計。」
黛藍的夜色逐漸蠶食天邊晚霞,蔡田壓低聲音道,「可要咱們出手,暫時壓一壓?」
聞言,聞人藺只是輕輕一笑。
「不必。」
聞人藺眸色深涼,袖袍無風而動,「非但不插手,還要將此消息放出去。」
蔡田一愣,半晌轉過彎來:「王爺的意思是,逼『仙師』自亂陣腳?」
聞人藺不置可否。
他想要的,從來都不是某一人的性命,而是徹底的毀滅。一點點收網,看著他們徒勞掙扎,相互猜忌廝殺,那才叫有趣。
燈影繾綣,將他謫仙般的容顏分割成明暗的兩面。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