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藺暗自一嘲,他竟動搖如斯,妄想同榻留宿。

他正沉吟,眼皮開始打架的趙嫣倒是先一步開口:「我該回東宮了,流螢他們還在馬車上候著。」

聞人藺看著她,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趙嫣便揉了揉眼睛縮回榻上,在被褥中摩挲著穿好褻褲,而後伸出白皙的手,去拽散落在榻沿的束胸。

她沒法一個人將束胸紮緊,正左支右絀,聞人藺終於傾身向前,替她將束胸層層裹好力道不輕不重,比簪花宴上那次熟稔了太多。

趙嫣聞著他身上極淡的霜雪氣息,也就放開了手。

他食指點了點手臂,趙嫣就抬起雙臂穿袖,他叩了叩細腿,趙嫣便抬腿穿靴。

聞人藺為她簪上玉簪,從鏡中看了眼她恢復了昳麗少年的模樣,動作慢了下來。

才剛穿戴齊整,他就想將這身不屬於她的、礙事的衣物重新扒下來。

趙嫣淺淺打了個哈欠,從鏡中觀摩聞人藺漫不經心的俊美容顏,幾度措辭,終是輕聲試探道:「太傅消氣了嗎?」

聞人藺調整了玉簪的角度,斂目看她。

趙嫣繼而道:「等會兒將柳白微遣回明德館,我會命人好生看管教訓他,絕不再給肅王府添亂。」

聞人藺將她那點小心思看得透透的,調整玉簪的手順勢往下,捻著她鬢角的一縷垂髮慢慢繞著。

「誰說本王要放他走了?」

「有何關係?反正他如今也不能出入東宮了,不會再礙太傅的眼。」

趙嫣從鏡中回望他,心情冷靜下來,思緒也清晰了不少,「我身邊能用的人不多,太傅也不能時時護著我。如今沒了柳白微,更是舉步維艱,我還沒向太傅索賠呢。」

「沒有索賠嗎?」

那這一晚在是在作甚呢?

聞人藺眸色深暗,若有所思頷首道:「是要賠。」

趙嫣見好就收,起身時深吸一口氣,轉過身看著聞人藺。

「以後有何涉及東宮的計劃,還是知會我一聲吧。」

她仰首,明眸盛著光,「我不禁嚇的。」

聞人藺抬手捏了捏她柔軟微紅的耳垂,語氣一如既往地低柔:「還走不走?」

「走。」

趙嫣點了點頭,朝外間走了幾步,又回頭望了過來。

珠簾搖晃,聞人藺的身形影綽難辨。

片刻,他終是披衣搴簾而出,親自送趙嫣出府上車。

趙嫣什麼話也沒說,可緊繃了一個晚上的嘴角,終於在此時輕輕翹起。

……

流螢在馬車中等得心焦,見趙嫣在肅王的護送下歸來,終是微微鬆氣。

殿下延遲這麼久回東宮,中途還在肅王府中逗留了半夜,恐皇后娘娘那兒不好交代,但流螢什麼也沒問,只是將趙嫣扶上馬車,貼心遞上潤喉的涼茶。

見肅王跟著上了車,便知他是要親自護送殿下回東宮,流螢自動下車步行,將裡頭的位置讓出來。

馬車啟動,肅王府靜穆的燈火逐漸遠去。

趙嫣實在累得很了,撐著下頜昏昏欲睡,不一會兒就陷入了夢中。

醒來時,入目先是一片暗色的衣襟。

她不知怎麼倚在聞人藺的懷中,腦袋擱在他的肩頭,而聞人藺則一手抵著太陽穴,一手鬆松圈在她的腰上。

見他也睜眼,趙嫣忙坐直了身子,困頓問道:「到了?」

聞人藺點了點頭,目光落在她臉頰上的那片淡紅壓痕上,眼底有極淺的笑意。

「多謝肅王。」

趙嫣揉了揉臉頰,再說下去就過於刻意曖昧了,於是無意識咬了咬下唇起身。

從東宮側門入,趙嫣立於高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