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水冰凉刺骨,沈凌瑶搓洗着手腕和银簪,思绪却飘回天香楼里那些青紫的面孔。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

“灭口。”

裴临渊站在她身后,声音低沉。

“天香楼是萧家的产业,辰贵妃假死后一直藏身于此。”

沈凌瑶手中的银簪当啷掉进井里:“什么?!”

“这位辰贵妃就是你的姑母,当年她和你母亲,几乎是如亲姐妹一般,后来你出生没多久,她就入了宫。”

裴临渊递给她一块粗布擦手。

“十年前的巫蛊案,辰贵妃被赐死,但从此后,天香楼多了一位花魁娘子。”

沈凌瑶脑中嗡嗡作响。所以花魁娘子是皇帝被赐死的辰贵妃,也是她那位没见过面的姑母?

“那今晚的大火……”

“有人发现了她的身份。”裴临渊眼神阴鸷,“七星海棠是戎族宫廷秘毒,只有西域皇室的人才能拿到。”

沈凌瑶突然想起什么,从颈间扯出那枚半月玉佩:“那这个……”

裴临渊的指尖轻轻碰触玉佩上的金线符文:“七星海棠既是毒药,也是诅咒。你母亲留给你的,恐怕不仅是财富,更是一个未完成的使命。”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已是三更天。

夜风卷着天香楼的灰烬飘过院墙,像一场黑色的雪。

沈凌瑶望着那些飘落的灰烬,突然明白了母亲那句“海棠无香,梅自有骨”的深意。

海棠无香,因其有毒;梅自有骨,因其耐寒。

“裴临渊。”她抬头直视他的眼睛,“你究竟是谁?为什么知道这些?”

“你只要知道,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沈凌瑶倒退一步,撞上了身后的梅树。

老树簌簌抖落几片枯叶,像是在为她指路。

“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如何相信你?”

“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对你没好处,我宁愿……你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安安稳稳的过现在的生活。”

裴临渊看着她,眼底隐约透着一抹心疼之色。

沈凌瑶几乎可以肯定,他心里一定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不肯告诉她。

人间炼狱

五更三点,景阳钟响彻紫禁城。

太极殿内,鎏金铜鹤香炉吐出的龙涎香也压不住那股无形的肃杀之气。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鸦雀无声。

连平日最敢直谏的御史大夫都低垂着头,不敢直视龙椅上那道明黄身影。

“啪!”

一份奏折被狠狠摔在光可鉴人的金砖地上。

年轻的皇帝缓缓站起,十二旒冕冠前的玉珠剧烈晃动,遮不住他眼中雷霆。

“一百三十七条人命!就在朕的眼皮底下!”

皇帝的声音并不高,却震得殿柱都在轻颤。

“陆明德,你掌大理寺八年,就是这么给朕当差的?”

大理寺卿陆明德扑通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

他今日特意换上了洗得发白的旧官服,却更显得面色灰败。

“臣、臣万死……”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天香楼一案确有蹊跷,臣已命人……”

“蹊跷?”皇帝冷笑一声,忽然抓起案上茶盏掷下。

青瓷在陆明德面前炸开,碎片划破了他的脸颊。

“满楼的百姓被焚尸灭迹!这是谋逆!是挑衅!”

殿角铜漏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催命符。

陆明德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中衣,额前的伤口渗出血珠,顺着鼻梁滑到唇边,咸腥刺喉。

皇帝走下御阶,明黄龙靴踏过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