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1 / 2)

周季然并非长安人,而是个不知来处的乞儿,南逃的路上有幸被裴将军救了下来,这才平安到了蜀州。

裴将军救下的人不计其数,只有他,一留就是十年。

“你的伤已经好了?”

裴将军声音在寒风中有些听不真切,她微微俯身,声音染上一抹笑意,“我听照看你的阿婆说你想要留在青城山?这是真的吗?阿然,参军很苦的,稍不留神就会死。你年纪尚小,若是愿意,可以去领一笔钱找个学堂念书。青城县虽小,却是个好的落脚点。”

周季然看着这张记忆中的脸,眼眶微红,心绪起伏,想要说话,可一张口,说的却是:“我年纪不小,今年已经十五了。”

他指着演武场的沈寄时,表情紧绷,“我比他还要大。”

裴将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眼中满是自豪,道:“他啊,他是我的儿子,自小练武,连战场都上过了。”

“我也可以!”少年盯着面前的女将军,目光灼灼,“我不会比他差,我要上战场杀东胡人,先做士兵,再做将军。”

裴将军笑了,“有志气!”

她回身,冲着演武场喊道:“阿时,别打了,快过来!”

演武场上和旁人打得不可开交的少年顿时停下动作,抱着刀不情不愿地走过来。

裴将军将周季然拉到身前,眯眼道:“以后阿然就跟着你一起练武了!”

少年最是不羁,目光漫不经心在瘦成竹杆的周季然身上扫过,突然将抱在怀里的刀扔给他,笑嘻嘻道:“既然如此,这把刀送你了!”

他看向裴将军,神采飞扬,“阿娘!我觉得长刀不适合我,我要练枪!”

周季然瘦弱,踉跄着冲上前捧住长刀,还没来得及反应,指尖就摸到刀柄一块凸起。

他摸了许久,恍然发觉,原来这上面,是一个沈字。

沈寄时的沈。

28

第28章

◎少年的怀抱滚烫又潮湿◎

周季然拿到那把刀的时候,是在承平二十年的冬末。

彼时大梁江山风雨飘摇,高高在上的圣人如同落水狗一般躲在蜀州,靠着天堑将东胡拦截在外。

周季然练好那把刀的时候,是在承平二十五年的深秋,深秋时节天地肃杀一片,他随沈寄时率军北上,用那把长刀砍掉了上百个东胡人的脑袋。

东胡人的血又黏又臭,飞溅到脸上,生生将人变成了地狱中的罗刹。

周季然擦干脸上的血迹,发现腰上多了一道手指关节深的刀口。

那伤口实在是太深,鲜血涓涓往下流,可他穿着深色甲胄,伤口中流出的鲜血与东胡人的血混在一起,谁也分辨不出。

他神色不变,仿佛受伤之人不是自己,手起刀落间,又是一个东胡人。

从天黑打到天亮,这场仗不知打了多久,最终还是以东胡落败结尾。

彼时,东胡主帅被沈寄时一枪捅了个对穿,东胡当即溃不成军,四散奔逃。

大梁鸣金收兵,沈寄时握着缰绳,单手负枪,与周季然并辔而行。

长河落日,衰草遍地,旌旗猎猎,将军身上的甲胄已经染成了暗红色。

“东胡人败走北上,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打回长安。”

十七岁的少年眉眼桀骜,扬眉对身畔的周季然道:“等我们回了长安,就让阿萤带你去吃长安最有名的酒楼,那里的酱肘子就连李御这种嘴刁之人都赞不绝口。”

周季然默不作声听着沈寄时口中的长安,眼中没什么情绪。

很多时候,他在这些人中如同一个异类。这些年来,他听他们说的最多的便是长安,可长安于他而言并非故土,真若说起,与蜀州也没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