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捧明亮的烛火轻轻跃动,摇晃的光影打在男人神情专注的脸上,描摹出俊朗的眉眼。陆霄双唇微抿,一手执着一把小刻刀,另一手捧着一枚玉色的簪子,十分小心地雕琢。
宗宁毛茸茸的脑袋凑近,好奇地问:“公子,后天可就是婚仪了,您这个还没弄好吗?”
陆霄懒得理他,慎密地细化簪头圆月和流云的轮廓,一言不发。
自讨没趣的宗宁扁扁嘴,拿起剪子将烛火挑亮了一些,顺便又点了一盏新烛,推到陆霄身边。
“笃笃”,敲门声响起,宗宁抬头朝门口望,发现是王妃送给酌月轩的侍女栾枝。
“奴婢给公子做了枸杞排骨汤,公子这几日夜夜挑灯,仔细伤了眼睛。”她端着盘子袅袅地走进来,语气轻柔。
“东西放那,你就可以走了。”宗宁指指一旁的桌子。
栾枝好似听不见似的,径直端着盘子走到陆霄的书桌旁放下羹汤,接着伸出嫩白的双手,好似要问为陆霄捏一捏肩膀。
“哎,你”
那双手将要触及陆霄时,他放下手中即将成形的玉簪,攥住栾枝的手腕,一使劲将她拉到一旁:“我不需要人伺候,端着你的汤赶紧滚。”
初见他生气,栾枝倒也没怵,反倒是宗宁默默退到了一旁。
只听栾枝粉唇轻启:“公子,奴婢这是怕您累坏了,这羹汤里加了明目的”
“宗宁,”陆霄的声音好似挟霜裹雪,“把她和东西都扔出去。”
“公子为何如此生气,奴婢,奴婢只是……”栾枝泫然欲泣,还想扒着陆霄不撒手,那厢宗宁已经上前拎起她的后衣领,另一只手端着盘子,将她请了出去。
“宗宁哥哥,”栾枝拽住宗宁的袖子,表情楚楚可怜,“好歹,好歹让公子把奴婢做的汤喝了,这可炖了一个时辰呢。”
“那汤里加了什么东西,你心里清楚,”宗宁没了嬉皮笑脸,神情漠然,“公子允你伺候,那是不愿驳了王妃的好意,你如今却将心思用在了歪门邪道上,只怕公子这里也留不得你。”
“以后你就去后边洗衣,不得在书房附近出现,”宗宁的手放在门框上,“若你敢坏了公子的姻缘,以后可有的是苦头。”
“吱嘎”一声,书房的门在栾枝面前关上,一丝光都没漏出来。
她扭头看向还冒着热气的羹汤,气得跺了跺脚,暗自骂道:“两个都是没出息的,也敢替王妃来教训我,日后你们才有苦头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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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发走了?”陆霄听见关门声,低着头问了一句。
“嗯,”宗宁回答,语气不满,“王妃是不是怕您娶了云家姑娘以后开始上进奋发,所以先将人安插进来?”
听到这话,陆霄不可思议地抬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宗宁气个倒仰:“我一直都这样好不好!”
陆霄的眉眼弯了弯,笑意爬上嘴角,他冲宗宁招招手:“过来看看。”
前脚才被骂的宗宁后脚就乐颠颠地上前,看着陆霄将簪子拿到灯下,让他欣赏。
“好看,”宗宁发出由衷的感慨,“公子你这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手艺?”
“小时候,”陆霄拿回簪子,又取出刻刀,将圆月的边缘修得更平整了一些,“那时候我还没到陆家,你当然不知道。”
据说博陵王世子幼年体弱,咳疾屡治不得,陆谦与徐祯徽专门请了大师来相看,最后大师让他们二人多多积德行善,世子的病自会慢慢痊愈。
陆霄就是博陵王夫妇为陆尧积德所收养的罪臣之子。
祐安二十三年的那一场贪污案中,他原本要跟着他的家人一起流放到崖州,只是走到半路时被陆谦接回了家,从此便和父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