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不是斤斤计较的男子,眼看着宝扇冷汗涔涔,硬是不肯松口,不允宝扇唤他名讳,以缓心悸。
但陆渊回不知,一步退,步步退,待陆渊回察觉时,早已经不知道退却到何等地步了。
见目的达到,宝扇自然不会装模作样地推拒,能让陆渊回松口,已经是极其不易。
若是她再扭捏作态,惹得陆渊回改变心思,可就得不偿失了。
将宝扇送回屋子后,陆渊回便回到了北镇抚司。
自从任锦衣卫指挥使一职后,陆渊回便甚少回陆家。
这段时日,因得宝扇在陆家居住,陆渊回到陆家的次数,也越发频繁起来。
陆渊回褪下衣袍,看着衣襟处的明黄纸,他轻轻捏在指尖,这样的一张纸,还没有他巴掌大小,却声称能保平安。
如此这般,也只能哄骗弱小无知的女子了。
诸如他母亲,还有宝扇。
陆渊回拉开箱子,便要将平安符和其他杂物丢在一起。
但脑海中浮现出那抹纤细柔弱的身姿,柔声细语地说着:“这是我压在佛像下,诵经七天求来的。”
陆渊回扔平安符的动作一僵,口中轻声抱怨着:“真是麻烦。”
但那张平安符,终究没有被扔到杂物堆里。
珍珠陪在宝扇身侧,在陆家的宅院中散心。
宝扇话并不算多,大多是珍珠在说,宝扇在听。
珍珠是家生子,待在陆家的年岁长久,对府中的上上下下,都略知一二。
宝扇不着痕迹地询问了几句,便从珍珠口中,得知了陆渊回不为外人所知的经历。
在珍珠口中,陆母是个极其良善的主母,她性情温和,待下人极好。只是产子以后,郁郁寡欢了几年,最终熬不住了,才撒手人寰。
珍珠身为奴婢,不敢对主子的行径表露不满。
但宝扇从她的神情中,能猜测出不仅珍珠,怕是府上的奴婢们,都觉得陆渊回薄情寡义。
陆母病逝,和陆渊回或多或少有些关系。
在得知有孕时,陆母脸上尽是即将有子的欢喜,可陆渊回一降生,陆母便开始患得患失起来。唯有待在小佛堂才能得到心中安稳。陆母故去,将贴身嫁妆留给了陆渊回。
但陆渊回并未珍重,而是当做寻常的珍宝所用。
珍珠又道,新来的主母张清萍,除了年轻,哪里都比不上当初的陆母。
整日里不是待在院子中,念诗伤怀,便是候在廊下,做出一副等待姿态来。
可陆老爷待在府中时,张清萍仍旧照等,如此司马昭之心,可见一斑。
珍珠看着宝扇清丽的脸蛋,轻声叹息道:“可见千好百好,也抵不过年方二八。”
陆母做的再体贴,陆老爷不也是将她轻易地抛之脑后,另娶娇妻。
宝扇闻言,黛眉蹙起沟壑。珍珠最后的话语,若叫旁人听了去,便会变成了非议主子的行径。
宝扇柔唇轻启,正要轻声打断珍珠,提醒她一番,便见到珍珠突然怔神,脸上露出慌乱神色,屈膝下跪:“老,老爷。”
宝扇转身看去,见来人身形俊逸,周身虽然没有少年郎君的意气风发。但另有一股沉稳,且眉眼间和陆渊回有几分相似。
只是陆渊回的面容更加深邃分明,此人则是温和更多。
来人身后有赵管事相陪,又听珍珠所唤,宝扇便知此人是陆渊回的父亲,陆老爷。
宝扇住在陆家,身份为客,便只是柔柔福身,唤了句:“陆老爷。”
陆老爷看着宝扇,轻声应下。
对于跪在地面的珍珠,不等陆老爷开口,赵管事便厉声说道:“妄议主子,你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