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意有所指的是谁,在场地都听出来了,惠莲心一紧,悄悄掀起眼皮,果不其然,就见儿子神色转而冷峻。

丁伯嘉沉着脸冷声回怼:“那是谁做的孽?”

“伯嘉,慎言!”

他看向制止的母亲,抿抿唇,把嘴里的话咽下去,“咳…吃饭。”

浸淫名利场多年的气势,已然不是一个父亲的身份可以压下去的了,丁老爷被他刚才的冷脸吓得一哆嗦,瓷勺在碗沿扣了好几下。

他后知后觉丢了面,虚伪的自尊令他必须找回来:“你、你这是在和谁说话?还、还有没有点规矩?你还知道我是谁?”

“胆敢这么和我说话,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嘛你?”丁老爷像只梗着脖子打鸣的公鸡,势必让所有人都看见他身上炸起的鸡毛。

惠莲刚要打圆场,他大手一挥将人一起牵连进去:“你别为他说话,今儿我不好好教训他,他还知道天高地厚?”

“哦?你要怎么教训我?”丁伯嘉平静放下碗筷,拿起丝帕擦了擦嘴,风轻云淡抬起眼,“说出来我听听。”

他向来就不是惧怕父亲的小孩子:“一坐到这个位子上,真忘了自己什么德行了,你放印子钱的事我还没跟你算呢!”

“大过年的不提这茬儿,是为了大家都安生,可不是为了当没事人!”

一听这话,丁老爷是真要拿不住筷了,支支吾吾谁也听不清,在丁伯嘉犀利的眼神下,终成了落败的斗鸡,连腰杆都弯了。

他心里直打鼓:真要命,怎么就让这祖宗知道了。

“我、我没放多少…”

“都收回来!祖宗留下的规矩,丁家人不放印,违者逐出家门!”丁伯嘉炬目如隼,“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是还想当丁家人,就把筋绷紧了,那些花花事我不管,但印子钱你碰一下都甭想!”

“这个家可不是你说了算。”

蓦地,整个饭厅只有细小的呼吸声,众人难得见他这一面,平日里谁不说丁伯嘉儒雅,倒真把他的身份给忘了不成?

又过了半晌。

“时间不早了,妈和二太太早点回去歇着吧,老四今晚也别回学校了。”

他没说丁老爷,丁老爷也没敢再逗留,今晚是不可能歇在家里的,提着袍角带着小厮,逃一样逃出丁府。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样子,几人松了口气,滢珠和丁季行道别后,惠莲起身复杂地看着他:“你来。”

丁伯嘉不给父亲面子,可对着慈母确是十足谦逊。

跟在身后亦步亦趋,房门刚关上,惠莲便等不及劈头盖脸一顿数落。

“你太莽撞了,若是被他看出定点破绽,还有的好了?”

丁伯嘉垂眸无视那只指到脸前的食指,静静地听:“就算这个家是你做主,可别忘了,她是五太太!”

“你有那个心思,就是有悖人伦!”说到这,惠莲把声音压得极低,“光凭他,就能处置了!”

她又怕又气:“这就是深宅后院女人的命…你那样,无异于将她推入火坑。”

惠莲看着儿子那张与那人有5分相似的脸,不禁觉得脱了力。

她也是前一阵子,才得知这档子事,无意中撞见丁伯嘉和小厮吩咐往吉州寄东西的事,又继续在无意中发现一封,夹在书里的信件。

信是丁伯嘉写给谢菱君的,里面都是直截了当的爱和想念,看得惠莲触目惊心,当即就着烛火烧个干净。

过后,她仔细寻思,这本书是丁伯嘉放到她这里的,而他不是这么粗心大意的人,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这是他故意让她知道的,他再给自己透风!

丁伯嘉冷哼,讥讽地笑着走到桌边坐下,边倒茶边说:“火坑?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