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就哼哼唧唧地把小胳膊伸出来给李允和看，那上头浅浅的红痕早已消失。

李允和见了更是笑道：“行行行，我回去打姐姐。”

这语气明显是大人哄孩子的玩笑语气，素芬听得小嘴一瘪，显然知道母亲是敷衍她的。她哼了一声，气鼓鼓地把脸扭到另一边，干脆趴在方青云另一边的肩膀上，不理李允和了。

方青云看着怀里的小姑娘，伸手轻轻揉揉她柔软的发顶，眸中浮现一抹淡淡的惆怅。素芬天生性子软弱，动不动就哭鼻子，身子骨也瘦瘦的，哪像五子棋那般活泼泼、精气神十足。

晚上，方青云靠坐在床头，想了想还是开口道：“以前素素经常在学校和素薇闹矛盾，现在又经常和素芬闹矛盾，允和，你不觉得素素有问题吗？”

话音刚落，李允和顿时坐直了身子，脸上闪过一丝怒意，“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我问了小安，你中途去了部队，是不是赵静她们又说素素什么了？让你一回来就指责她。”

她眼神里带着点咄咄逼人的质问和愤怒，“她怎么总这样对一个孩子呢？哦，她只是方素薇的养母，凭什么对我们家的事指手画脚？”

方青云忙扶住她的肩膀安抚道：“你不要乱猜。大嫂只字未提素素的事。是我回到家，亲眼看到素芬坐在地上哭，边哭边说是素素掐她。你说我能不心疼吗？”

他声音微微哑着，低沉又带着一丝苦涩，“允和，我们已经为了素素，送走了一个亲生女儿。难道现在，我们还要让小女儿受委屈吗？”

李允和脸色稍缓，然后又替方素素解释道：“素素跟我说了，她只是拉了一下素芬的手，想把她拉起来，可能出手重了，就拉红了。素芬还小不懂事，以为碰了就是打她。她本来就怪姐姐不给糖她出，告个状也正常。更何况，孩子之间闹闹小矛盾，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小时候打的厉害，长大了感情反倒更好。”

方青云想说，不正常，大哥家的五子棋和素薇他们相处得多融洽啊，那才是真正的兄妹情深。看他们一起学武练字，五子棋跟在两个姐姐屁股后头跑得欢腾腾的，就连笑声都能从家里飘到院外去，那是用“幸福”两个字都不足以形容的热闹与融洽。

但话到嘴边，他还是咽了下去。他知道，若是说出口，李允和一定又要炸起来。

方青云斟酌片刻后道：“你有没有注意，素芬一直弱弱的，总是没精打采，动不动就哭。”他目光凝重，“你别说她就是喜欢哭。今天下午，她和我在办公室待了几个小时，就没掉过一次眼泪。乖乖地坐在那儿玩娃娃，笑眯眯的，什么都好好的。”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李允和，“可是你想想，只要她和素素待在一块，没多久就哭。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李允和听了这话愣住了，然后有些生气道：“我都说了，小孩在一起磕磕碰碰很正常。肯定是别人在你耳边说了什么，让你一回来就这样说素素。”

说完，她猛地一扯毛巾被，几乎盖住了头，重重地一躺，背对着方青云。

方青云望着妻子的背影，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望着昏暗的房梁，久久无眠。

不过从那之后，方青云常常带着素芬去办公室，由自己看着。

每逢周末或者加班时候，他便顺手抱起素芬，让她带上娃娃和小点心，一块儿去他办公室。

素芬渐渐习惯了，背着小布包坐在他办公桌旁的小椅子上，一边咬着点心，一边抱着娃娃，安安静静地看父亲批公文。偶尔，她还会小声问一句：“爸爸，你在写什么呢？”

方青云便耐心地指着纸上的字告诉她：“写要让庄稼多打粮食的事呢。”

素芬听得一脸认真，眼睛眨巴眨巴的，像是听天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