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惊春缓缓迈了一步:“直到如今,你仍旧恨我对你不好,那我也想问问,我凭什么对你好?你当年又为什么要落到湖里?你能不能把我爹娘还给我!既然这件事你一直不曾对我讲,今日又何必说出来?我宁愿你一早就说,或是一直不说,也不想你此刻告诉我,让我杀你也不能杀得心安理得……”
父母亡故之事,莫惊春无论何时提起,都不免伤怀。有时候,他坐在朝梦玉山顶眺望远方时也会想,要是没有那个小孩就好了。可他也很清楚,就算没有这个孩子,自己的母亲也不会长寿。但想归想,他却从来不怨那个孩子,他也明白,自己的母亲绝非一个见死不救之人。人总会死,如果能为救人而死,母亲她反而会高兴。
可人之常情,对上如今的楼弃,莫惊春虽不想杀他,却难免有怨气。他其实不怨楼弃落水,也不怨父母因之丧命,哪怕是情绪激动下的气话,诸如“恨不得娘当初没有救你”一类的,也不会从莫惊春口中说出来。
他只是后悔,后悔自己当初不该见楼弃可怜,就把他带回来。
若是没有带他回来,说不定彼此都会好上很多,又怎么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哥哥……”
莫惊春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的情绪:“关起来,他要寻死、要逃跑,是病了还是怎么了,都不用告诉我。”
“好。”衣照雪应道。
燕辞楹抱着李疏渺从地牢出来,他把李疏渺放到床上,替他点上暖炉:“师尊何必跟弟子犟这么久?只要师尊一句话,弟子还能关着师尊不成?”
李疏渺不说话,他侧过身子面朝床内,对燕辞楹的话充耳不闻。
“师尊。”燕辞楹靠过来,“弟子都跟你认错了,你就不能跟弟子说句话吗?”
李疏渺的漠视让燕辞楹很是烦躁,他耐心耗尽,沉下声音道:“师尊这样,真的让弟子很是为难。地牢里的守卫昨日来报,说沈师伯不耐阴寒,生了点小病。师尊对弟子爱答不理,弟子都不知该不该给沈师伯治病了。”
“你少装模作样,”李疏渺翻过身,冷道,“从头至尾你就没想过要放他!沈微明沦落至此,全是拜你所赐!”
“果然,只有提及沈师伯,师尊才会搭理弟子。”燕辞楹眸色幽暗,“其实师尊也应该明白了,沈微明他过得好不好,不在弟子,在师尊啊。”
李疏渺当然明白,燕辞楹抓沈微明就是想威胁自己。
燕辞楹见李疏渺盯着自己不说话,凑近道:“师尊,你对弟子就不能温柔一些吗?哪怕是跟弟子多说两句话,弟子也会很高兴的。”
李疏渺道:“你喜欢我?”
他问得直接,燕辞楹一时不知李疏渺是何意,愣了一下才回道:“是,弟子爱慕师尊。”
“你知道这叫什么吗?”李疏渺又问。
“当然。”燕辞楹浅笑道,“天地君亲师,弟子肖想师尊,是不伦,是不敬,是大逆不道。”
李疏渺道:“原来你也知道!”
燕辞楹一笑,缓缓道:“师尊,你凭什么责怪我?别人家的师尊对弟子,要么关怀备至,要么用心教导,你对我却不闻不问,活像是没我这个人。从前你也不跟我提什么师徒,怎么如今又说这些?你怪我对你不敬,可你真的算得上我师尊吗?”
“师尊,”燕辞楹摸上李疏渺的手臂,“你别把师徒的关系看得这么死好吗?我是真的喜欢你啊。”
“喜欢我?”李疏渺道,“你喜欢我还给我下毒?这就是你喜欢人的方式?”
燕辞楹道:“正是因为喜欢,怕师尊跑掉,弟子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啊。师尊也不必生气,你想解毒,弟子给你解就是了。想必在地牢两毒并发时,师尊疼痛难忍至极,弟子也不忍师尊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