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亲的坟前,他也不想对曾经父亲的下仆下杀手,只希望袁大能赶紧滚蛋,袁大却充耳不闻,他的眼眶充着血,身形渐渐摆出进攻前的姿势,右手也握住了刀柄。

张清皂渐渐收敛了笑容:“袁信,我不想在爹坟前杀你,你不要得寸进尺。”

“弑父弑兄之徒,有什么脸面摆出这幅样子!”袁大咬牙切齿道,浑身战栗着像是要把张清皂撕成碎片。

张清皂怒极而笑:“袁信,你一个贱役奴才,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摆出一副替天行道的样子?我早和你说过,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不听我话,我便要取你的贱命!你倒是动手啊!看你偷师来的三脚猫功夫如何能杀的了我!”

“三哥!三哥不可!”

张润生大叫着扑了过来,紧紧抱住张清皂的一条臂膀,“阿信他、阿信他终究是父亲倚重的人啊,三哥别……”

“你给我跪下!”

被接触到的瞬间,张清皂的脸骤然变得凶残起来,他袖子一甩,直接把张润生甩落在地,明眼人一眼看去,便知道张润生身上不曾有一丝武艺,而看到这一幕的袁大更为惊诧张润生不是没有武功,他的武功竟是被废了!

可是不待他再想些什么,便见张润生慌忙掉了个头,真的就跪在张清皂的脚下,惶恐不安:“三哥息怒……”

“还叫我三哥!”张清皂大袖高扬,啪啪给了张润生两个耳光,张润生被打倒在一边,很快又爬了起来,头连连磕在石阶上,“是、是贱奴逾矩,求主人责罚!”

众人皆惊。

谁能想到,那个穿着富贵的儒雅公子哥,转瞬便跪在别人脚下,口口声声自称“贱奴”,任打任骂呢?

袁大红了眼睛,嘶声道:“张清皂!你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张清皂轻蔑回击,“你是看不惯我这么欺负你敬爱的五少爷了?”他肆意的抓起张润生束的规整的发髻,将他整个人抓得跪立起来,“阿生?”他俏声问,“你做我的奴儿,是我强迫的吗?”

“不是!不是!”张润生满脸是泪,因在袁大这当年的下仆面前暴露自己下贱的一面,他整张脸都涨红了起来,可是面对张清皂的询问,他丝毫不敢有任何迟疑,大声说着,“是我……是我不知羞耻,逼迫兄长做我的主人,呜呜……我是自愿的,我自愿做兄长的奴儿、做下贱的奴儿……”

袁大的面色都白了,他怔怔的看着那个宛若碧水清荷的青年,在张清皂的强迫下哭叫着诉说着自己的下贱。

他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呢?是在这几年张清皂的强取豪夺中吗?还是从一开始,从他出卖自己的那时起,就已经是张清皂的走狗了呢?

悠悠往事再度浮现上来。

他从未释怀,更无法在眼前这两个加害者面前保持镇静。心口像是被捅了刀子一样剧痛,袁大再也无力于去关注多年间一直纠结着的“为什么”,以袖掩口匆匆向山下奔去。

“大哥!大哥!”袁二是知晓内情的人,在看到袁大这幅模样,他的胸口登时闷闷的,恨不得立时便把眼前这二人暴打一通。他好歹也存有理智,自知以他的身份和他的功夫无法对二人做些什么,只狠狠瞪了二人一眼,下山追赶袁大去了。

二人一走,倒把琏意给丢下了,琏意流放至今,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放着不管,他心中还带着对于眼前这一切的疑问与惊诧,可是这种被忽视的尴尬与哭笑不得愈发占据了他的情绪。

他们……这是真的不怕自己跑掉啊?

他看着自己和普通人毫无差别的穿着,若他真的逃跑,就如一滴水融入大海中,再也找不到了……

琏意回过神来,踩着石阶一阶阶的缓步下山,他还是要赎罪的,身无枷锁无所谓,他要锁住的并不是肉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