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内的仆人全都低着头,脚步匆匆地做完手中的差事,连交谈都是贴着耳朵细语。

原因无他,张大人的脸色,是肉眼可见的糟糕透顶。

众仆人小心翼翼,生怕出了差错,被主人找了由头,捉来出气。

张尚闹着要出府,随从劝了又劝,说张大人今日心情不好,要不待张大人心情好些,再出府。

张尚素日里被宠惯了,哪里肯听随从的劝告。

在他眼中,张大人常常发脾气,可哪一次又碍着他出府的事了。

定然是这随从偷奸耍滑,随意找来的借口敷衍他。

“好好好!你不让我出府,我就亲自去找我爹去!看他答应了,你还放不放我出去!”

他伤了右手,两只腿却仍旧完好,走起路来也健步如飞。

而胸口挨了他两脚的随从,竟然半走半跑,都追不上他。

眼看着距离张大人的院子越来越近,随从心中暗呼糟糕。

顿时觉得天都塌了,且要砸在他一个人身上。

张尚走的快,很快便将随从甩在后面,跟不到他的身影。

他途径拐角处,只听到两个仆人窃窃私语,话语之中还说到「公子」,「大人丢脸」,「驿站接人」等话。

张尚便停了脚步,驻足细听。

“大人何曾被这样驳斥过面子,亲自去接人,还被人回绝了。

不过是一孤女,大人愿意收留她,养在府中已经是福气了,偏偏还不识抬举。”

“虽然是一小女子,但人家身后可有赈灾使撑腰。”

“赈灾使不是连大人选的舞姬都不肯笑纳,怎么会为孤女撑腰?”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这孤女人生的美貌,又有些狐媚手段。

京城来的赈灾使才多大年纪,真是男儿血气方刚之时,哪能抵抗得了温软暖玉在怀?

连咱们府上的公子,不还被这小小孤女,害的相思成疾,连右手都废掉了。”

“你们在说什么?哪里的孤女?还有,我的右手……废掉了?”

见一个人影突然出现,还是他们话语中讨论的张尚,两仆人顿时跪倒在地,浑身颤抖。

早知今日会碰到张尚,他们必定会把嘴巴闭紧,哪里敢来说这些闲话。

“我……我全都是胡说八道,公子别放在心上!”

“是是!我们在胡说!”

两人一边说,一边扇着自己巴掌,手下的力气一点没放松,用的全力,没打几下,脸颊就变得红肿。

张尚不在意他们的死活,只想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仆人说他的右手废掉了,明明大夫说了,他只是轻伤,养养就能好了。

但想起张夫人惆怅的神情,和大夫小心翼翼地劝告,以及完全没有知觉的右手。

张尚顿时犹如五雷轰顶,身子都快站不稳了。

“今日你们就是把自己打死,也得先把话说清楚!”

两仆人对视一眼,明白今天是躲不过去了。

“是,公子。”

两人便一五一十地将事实全说了出来。

张尚得知自己右手果真废了,心中一片惊惧。

又听闻张大人亲自去接宝扇,但被牧南星拦下了。

他脑海中闪过当时的场景,一时间像是想通了什么。

“赈灾使就是伤我的人。”

两仆人见他话语笃定,趴在地上,不肯回答。

张尚心中恨极,牧南星既折辱他父亲的颜面,又将宝扇抢去,让他成为一个废人。

这一桩桩,一件件,定然是要好好清算的。

桌上摆着一缕银丝,一碟子鲜花,每一朵只有指甲盖大小,旁边还放着